一堂寂靜,淡淡的蘇合香從鎏金鶴擎博山爐中裊裊升起,窗明幾凈,疏落的竹影斑駁,倒映在三交六椀菱花紋窗上。
只聽刀在火上烤過的細微聲響,而后便是劃開皮肉的窸窣動靜,鮮紅的血液很快落在了一盞青花纏枝紋碗中,一滴一滴落下,很快便盛了兩指節(jié)高。
隨身伺候的青越似是不忍看,一直偏過頭去,幾息后心驚肉跳地快步走來,“夠了夠了。
”然后動作嫻熟地替封衍撒上止血的藥粉,包扎傷口。
等包扎好手上的傷口后,封衍拿過案幾上的冊子,隨手翻過幾頁,但由于失血,眼前的景象又模糊了起來,他單手撐著額頭,眉心擰緊,又將巴掌大的冊子放在了案上。
青越壯著膽勸阻,“主子處理政務到亥時,今早五更便起了,褚大夫早就叮囑過,莫要操勞,否則這眼睛怕是很難痊愈。
幾年前封衍去西南邊疆處理叛亂遭到下毒暗算,一度生死垂危,解毒后留下了無法視清的病癥,后來經(jīng)過長久的診治才慢慢恢復了些。
但由于要用血來給世子治病,便時常發(fā)作,嚴重的時候甚至完全無法視物。
“不礙事,星眠可醒了?”封衍接過青酩遞來的一盞熱茶,飲后擱在一旁。
青越回稟,“今早主子守著世子睡下,如今尚未醒。
現(xiàn)下是褚大夫在看顧,血引送到之后便會立即入藥。
”
封衍揉了揉發(fā)痛的眉心,初春解凍,西北戰(zhàn)事再起波瀾,北蠻小范圍頻繁侵襲攪擾邊境,連日來的軍情奏報不容樂觀。
昨日星眠又受風發(fā)熱,已是今年的第三次病了。
他正垂眸沉思,便聽到下人通稟沈修竹到了,輕敲了兩下桌案,外頭候著的人掀簾進來,毫不客氣地端起茶盞呷一口,視線來回在封衍身上打轉。
“有話直說。
”
沈修竹長嘆了一口氣,“又看不見了嗎?我說這褚逸醫(yī)術到底行不行,都幾年了,還是這樣反復發(fā)作。
當然你也難辭其咎,難道有天大的事情需要你親自去處置嗎?前幾日你才剛從河南回來,奔波勞累不復發(fā)才怪。
”
封衍靜默片刻,“我若是身體康健,怕是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
這一番話讓沈修竹沉默了,從古至今,廢太子不是被幽禁致死,便是身首異處,同封衍這般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
沈修竹深深望他一眼,再出口已是聲音沙啞,“那你就該做個閑散王爺,萬事莫管,現(xiàn)在這樣折騰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封衍無意與沈修竹又爭論這個問題,讓人換了一盞熱茶之后便問起封竹西。
“平章近日課業(yè)倒是比之前有所進益,不過在跟隨我理一些案卷的時候還需……”
封衍幫他把話給戳穿了,“玩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