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狗看著葉夢情那雙清冷銳利的眼睛,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個還在傻乎乎刮銅鑼、卻能在昨晚抱起磨盤砸鬼影的高大男人,還有那個搗藥的小女娃……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說半個“不”字,或者動什么歪心思,下場絕對比死在霧里更慘。
“明…明白!謝…謝恩人救命!”他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葉夢情不再看他,轉身走到倉庫中央。小鳳已經處理好了王勝男的傷勢,她的靈瞳透支過度,加上被影傀的陰寒氣息侵染,需要靜養(yǎng)。球球忠誠地趴在她身邊充當暖爐。
“媽媽,”小寶抱著木盒,小聲地問,“我們要去那個錢家嗎?那個田…有吃人的影子…”
小鳳也抬起頭,小臉上滿是擔憂:“爸爸的手…劈柴都劈壞了好多斧頭…”她指的是林傾城昨夜劈鐵木柴時,那些被“震”斷的斧柄。
葉夢情揉了揉兩個孩子的頭發(fā),目光落在林傾城身上。他還在努力地和銅鑼上的頑固污漬“搏斗”,仿佛那是他人生最大的敵人,嘴里嘟囔著:“亮…給小姐姐…辟邪…”
看著他那副“傻氣”卻無比專注的樣子,葉夢情心中那根緊繃的弦,莫名地松了一絲。她走到林傾城身邊,蹲下身,從他沾滿污漬的手中拿過那面被刮得露出更多黃銅本色的鑼。
“傻兒,刮得不錯。”她聲音放柔了些。
林傾城抬起頭,臉上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純粹的傻笑,獻寶似的指著銅鑼上被他刮得最亮的一塊地方:“亮!給小姐姐!打妖怪!”
葉夢情看著鑼面上那些看似雜亂、卻隱隱透出某種規(guī)律的凹痕和磨損痕跡,以及邊緣處幾個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符文刻印殘痕。昨夜那穿透灰霧的鑼聲和“錢家”二字能短暫震懾影傀,絕非偶然。這銅鑼本身,恐怕就是一件低階的、專門針對陰穢之物的法器!只是煉制手法極其粗糙,效力有限,且需要配合特定的聲音(敲擊)和“名號”(錢家)才能激發(fā)。
這給了她一個思路。
“是,傻兒刮得亮亮的,打妖怪。”葉夢情順著他的話,輕輕拍了拍他沾滿灰塵的大手,“走,跟小姐姐出去一趟。我們去那個錢家,看看他們招工的地方。”
林傾城立刻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門口的光線,用力點頭:“嗯!跟小姐姐!打妖怪!種地!”
“不是去打妖怪,”葉夢情糾正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是去‘應聘’,當靈植夫。”
她需要錢家那十畝靠近沼澤的“鐵銹田”!那里雖然兇險,但昨夜古尸心臟的異動和灰霧的源頭很可能就在附近!只有靠近核心,才能找到根源,找到破解之道,甚至…找到離開這個鏡像世界的線索!錢家苛刻的“死契”?那正是她需要的掩護!一片無人敢靠近、被錢家半放棄的廢田,反而成了他們最理想的藏身和調查之所。
至于“特制的鐵鋤”和所謂的“要求”……葉夢情的目光再次掃過倉庫角落里那堆昨夜劈好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鐵木柴,還有那把被醋液洗出幾處鋒刃的破舊鋤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錢家管事錢有財今天心情很煩躁。
他腆著微微發(fā)福的肚子,坐在一張鋪著厚厚獸皮的太師椅上,手指不耐煩地敲打著光滑的紅木扶手。面前,錢家莊園氣派的大門外,臨時搭起了一個簡陋的棚子。棚子下稀稀拉拉站著十幾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漢子,個個眼神麻木或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這些都是看到招工告示,來碰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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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膀大腰圓、穿著統(tǒng)一青色短打、腰間挎著刀的錢家護院,正兇神惡煞地維持著秩序,像驅趕牲口一樣呵斥著那些靠得太近的流民。
“下一個!磨蹭什么!”錢有財拖長了腔調,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他身邊站著一個師爺模樣的干瘦中年人,手里拿著名冊和筆。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農顫巍巍地走上前,伸出枯樹皮般的手,想去拿放在棚子中央地上的一柄鋤頭。那鋤頭樣式奇特,鋤刃寬厚,鋤身比普通鋤頭長了近一尺,通體黝黑,在陽光下泛著沉甸甸的金屬光澤,一看就知分量不輕。
“慢著!”一個護院猛地呵斥一聲,嚇得老農手一哆嗦縮了回去。護院指著地上另一堆東西,“先試試那個!掄不動趁早滾蛋!”
老農看向護院指的方向。那是幾塊黑乎乎、表面粗糙、隱隱透著金屬反光的木柴——正是昨夜讓林傾城“劈壞”了好幾把斧頭的鐵木柴!
“這…這是木頭?”老農有些難以置信。
“廢什么話!拿邊角那塊小的!掄起來,砸!砸出印子來,才有資格碰鋤頭!”護院不耐煩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