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什么話!拿邊角那塊小的!掄起來,砸!砸出印子來,才有資格碰鋤頭!”護院不耐煩地吼道。
老農咽了口唾沫,顫巍巍地彎腰,雙手抓住一塊只有成人小臂粗細、半尺來長的鐵木柴邊角料。他深吸一口氣,枯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用盡全身力氣將那沉重的木塊舉起,然后狠狠地向地上另一塊更大的鐵木柴砸去!
“咚!”
一聲悶響,如同敲打在生鐵上!小木塊被高高彈起,老農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踉蹌著后退好幾步,差點摔倒。而被砸的那塊大鐵木柴上,只留下一個比指甲蓋還淺的白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廢物!滾!”護院鄙夷地一揮手。老農臉色灰敗,捂著流血的手,佝僂著背,絕望地擠出了人群。
棚子里響起幾聲壓抑的嗤笑和嘆息。錢有財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皮都沒抬一下。這種廢物,他見多了。
“下一個!”
一連試了七八個,只有兩個身材異常魁梧的漢子,勉強用鐵木柴邊角料在更大的鐵木柴上砸出了淺淺的凹痕,獲得了去拿那把沉重鐵鋤的資格。其中一個漢子憋紅了臉,勉強揮動了幾下鋤頭,鋤刃砸在地上,只濺起幾點火星,地面連個像樣的坑都沒刨出來,自己倒是累得氣喘如牛。
“湊合吧,去那邊按手印!”錢有財用下巴點了點旁邊一張放著“死契”文書的小桌,語氣像施舍。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讓開點,讓開點!別擋道!”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
錢有財撩起眼皮看去。只見人群自動分開一條縫隙,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面容清秀卻帶著風霜之色的年輕婦人(葉夢情),領著一個身材異常高大健壯、眼神卻有些呆滯茫然的漢子(林傾城)走了進來。漢子身后還跟著兩個小蘿卜頭,一個抱著木盒的小男娃(小寶),一個牽著漢子衣角、好奇地四處張望的小女娃(小鳳)。這一家子組合,在滿是絕望流民的人群中顯得格外扎眼。
“干什么的?”一個護院立刻上前攔住,目光不善地打量著葉夢情和林傾城,尤其在那高大漢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審視。
“應聘。靈植夫。”葉夢情言簡意賅,目光平靜地越過護院,落在棚子中央那把沉重的特制鐵鋤上。
“應聘?”護院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夸張的嘲笑,“你?還是他?”他指了指林傾城,“知道我們錢家招的是干什么的嗎?開‘鐵銹田’!種‘硬皮谷’!那田硬的跟鐵板似的!那草根硬的能崩斷鋤頭!就你們這拖家帶口的,以為是來過家家呢?趕緊滾蛋!別在這礙眼!”
棚子里其他等待的流民也投來或好奇或麻木或同樣帶著點鄙夷的目光。帶著這么小的孩子來應聘開荒?簡直不知死活。
葉夢情仿佛沒聽到護院的嘲諷,徑直看向坐在太師椅上、正用審視目光打量他們的錢有財,聲音清晰地重復了一遍:“錢管事,我們一家,應聘靈植夫。開荒,種地。”
錢有財放下茶杯,肥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小眼睛里卻閃著精明的光。他上下掃視著這一家子,尤其是在林傾城那異常魁梧的身板和略顯呆滯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力氣活。”錢有財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著一股油膩的腔調,“拖家帶口,不方便。我們錢家,不養閑人。”
“我們不要工錢之外的食宿,自己解決。”葉夢情立刻道,“只要那十畝田的耕種權,按契約,種出苗,拿工錢。”
“哦?”錢有財眉毛挑了挑,似乎有點意外這婦人的干脆和條理。“口氣不小。那田,可不是誰都能種的。”他指了指地上那堆鐵木柴邊角料和那把沉重的鐵鋤,“規矩,懂吧?先試試斤兩。男人,去拿塊木頭,砸出印子來,才有資格碰鋤頭。”他特意強調了“男人”二字,目光落在林傾城身上。
葉夢情點點頭,側身讓開一步,對林傾城道:“傻兒,去,拿塊木頭,砸砸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林傾城茫然地“哦”了一聲,在眾人或鄙夷或看好戲的目光中,邁著有些笨拙的步子,走向那堆鐵木柴邊角料。他看也沒看那些小塊的,直接彎腰,雙手抓住了一塊足有成人小腿粗細、近兩尺長的鐵木柴!那分量,比剛才老農拿的那塊大了何止十倍!
“嚯!”人群里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連那幾個護院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錢有財也微微坐直了身體。
林傾城似乎根本沒覺得這木頭有多沉,他雙手握住木柴中部,臉上依舊是那副茫然的傻樣,然后,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像是掄一根普通的柴火棍一樣,極其隨意地、甚至帶著點“笨拙”地,將那根沉重的鐵木柴高高舉起,然后朝著地上最大最厚的那塊鐵木柴墩子,輕飄飄地“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