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盡頭,夕陽像一枚融金的圓盤,懸在倒懸雷晶山的剪影之間。
彩蝶立在風口,彩衣被晚霞映得絢爛,眸光卻穿過漫天黃沙,落在那三道并肩而行的背影上——尤其是為首的那道青衫雷影。
她輕輕嘆了口氣,無奈搖頭,唇角卻浮起一絲極淺的笑意,像是風沙里綻開的柔軟花蕊。
“沐云大哥……”低聲的呢喃被風撕碎。
記憶隨之翻涌:昔年云羅宗,山花如繡,男修白衣負劍,立于擂臺上,一劍挑落驕陽,萬眾歡呼。
那時的沐云,亦如今日秦楓般,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視。后來宗門傾覆,沐云血戰斷后,換得她安全逃生,而那一襲白衣,再未歸來。
彩蝶眨了眨眼,掩去眸中水霧,抬腳跟上前行的隊伍。過往已逝,活著的人總要繼續向前。
……
沙丘另一端,蠻山率眾佇立。二十余名元嬰天御衛統一戰甲,夕陽下猶如一條沉默的龍。遠遠瞧見秦楓三人踏沙而來,所有天御衛同時昂首,眼中燃起熾熱。
“秦兄弟!”
蠻山大步迎上,鐵塔般的身軀每踏一步,地面便輕顫一下。他原本沉穩的面龐,在感知到秦楓周身那若隱若現的煉虛威壓時,終于露出震撼之色。
“你……進階煉虛了?”
聲音里帶著粗重喘息,仿佛害怕自己感知出錯。秦楓微笑,拱手道:“多虧蠻山兄一路護持,僥幸踏過那道門檻。”
“僥幸?”蠻山濃眉一挑,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秦楓肩頭,爽朗大笑,“在這遠古遺跡,強者環伺,你說僥幸?這話我可不信!”
他轉身,面向眾天御衛,聲如洪鐘:“弟兄們,咱們武靈城最年輕的煉虛統領,誕生了!”
二十余元嬰天御衛齊刷刷單膝跪地,甲葉碰撞,發出整齊劃一的鏗鏘之聲。
“恭喜秦統領,進階煉虛!”
喝聲沖霄,驚得遠處雷鳥再度振翅而起。黃沙被音浪卷起,形成一圈金色旋風,環繞眾人。
秦楓抬手,衣袖間雷紋一閃,柔和氣機托起所有天御衛,朗聲道:“諸位請起!秦某不過先行一步,他日諸位亦會踏上此境,與我并肩。”
左費咧嘴大笑,胳膊肘捅了捅蠻山:“老蠻,雷皇印也到手了,這下咱們可以風風光光回武靈城交差!”
“雷皇印?”蠻山銅鈴大眼一亮,猛地看向秦楓。后者含笑,袖袍輕揮,一方大印浮現,印上雷皇紋絡流轉,一股鎮壓萬雷的浩瀚威壓擴散,眾天御衛只覺體內真靈力瞬間沉寂,仿佛遇到君皇,本能俯首。
“好!好!好!”蠻山激動得連說三個好字,一把抱住秦楓,又立刻意識到失禮,慌忙松開,搓著手大笑,“此番任務圓滿完成,武靈城必將聲威大震!秦兄弟,你可是首功!”
夕陽最后一縷金光落下,照在雷皇印上,也照在眾人昂揚的臉上。
彩蝶站在人群外,看著被眾星捧月般的青衫男子,恍惚間又想起云羅宗山巔,那白衣男修仗劍而立,受萬人敬仰。
晚風拂動彩衣,她邁步融入隊伍。
遠處,武靈旌旗在暮色中獵獵作響,歸途,自此開始。
隱秘之地,幽谷如甕,頭頂一線天光被黑霧過濾,慘白地投在殘破祭壇。
魂鏡使披黑袍立中央,手托一盞灰晶燈,燈焰時而凝成面孔,無聲嘶叫;對面石臺,陰虺盤膝,周身烏青鱗片已復光澤,瞳仁縮成細縫,寒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