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時沉默。
指甲劃過金屬擺件的滋啦聲響起,段青時不閃不避,想象中的疼痛卻沒到來。
“咚”的一聲,徐潤清把擺件重重砸在桌上。她摘下眼鏡,神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青時,你們能分開嗎?”
“抱歉?!?/p>
段青時的態度在徐潤清的預料之中,她抬起頭,直直地注視著段青時,“如果我拿瑪格麗特入駐環港來和你做交換呢?”
“換不了。”段青時笑了下,“瑪格麗特進不了環港,總會有它的落腳處。用這種理由失去知意,他就不會再回來了?!?/p>
段青時在徐潤清的辦公室待了整整一個下午,臨走時,他對徐潤清說:“我保證,我說過的都會做到?!?/p>
環港與序時的合作協議在第二年春天到來時簽訂,段青時不知道究竟是那三百多頁的計劃書改變了徐潤清,還是他擲地有聲的承諾。
不過后來段青時想,也許是作為母親的徐潤清有她的考慮,給他想要的,以此希望他能信守承諾,給知意想要的一切。
感知到與鐘知意之間有著最親密的關系,讓段青時時刻都能感受到幸福,可經營這段戀愛對他說并不輕松。
有諸多壓力在他心里沉沉壓著。
讓鐘知意幸??鞓肥莻€沒有標準答案的命題,他總是以鐘知意時常掛在臉上的笑來做判定。鐘知意在電話里和他抱怨最近沒有胃口,很想吃下弦月的芙蓉小籠包,他隔天就會把小籠包就會送到鐘知意的手上,他看見鐘知意臉上的笑,就知道這樣做是準確的。
他對工作的規劃注定了他要犧牲部分個人生活,但鐘知意不屬于被犧牲的那一部分,因而他只得犧牲掉與朋友的來往和休閑放松的時間。
鐘知意和他一樣忙碌,忙著在周末和假期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還在他大二的暑假去山村里支教了一段時間。
鐘知意變成一只小鳥,短暫地在他身邊停留又飛往他向往的藍天。
為了配合鐘知意的步調,段青時的周末往往被工作填滿,工作日他則會選擇鐘知意課少的時候前往南城,南城也成為他除榮市以外最熟悉的城市。
四百多公里的高速,路上有幾個服務區,服務區叫什么名字,哪里正在修路,哪里的指示牌上的熒光條老化脫落,他都一清二楚。n大附近的商圈,他不用導航就可以找到鐘知意點名要去的餐廳。
他不清楚別人戀愛是否都像他一樣用力,如果不去擔憂他究竟能不能完成他對徐潤清的承諾,在心里許下的,沒說過給鐘知意聽過的承諾,忽略他在戀愛里因自身的問題而產生的所有情緒,鐘知意帶給他的就全是快樂。
比如他只是隨口提了一句中秋節是團圓的節日,鐘知意此刻就已經在回榮市的路上。
段青時坐在會議室里,下屬匯報的內容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手機界面在地圖和微信之間來回切換著。
“哎喲,怎么回事啊,一個半小時我才開出去三十公里?!?/p>
鐘知意有氣無力地抱怨,聽上去鼻音有點重。
段青時回:“慢慢開,注意安全,不著急?!?/p>
很著急。
段青時看了眼時間,這場會已經開了快兩個小時,營銷方案翻來覆去沒半點新意,全是剩飯,不知道有什么聽的必要。
但作為領導,話不能說得這么難聽,于是他評價道:“在酒店前邊開餐車賣漢堡,去年麗思酒店就用過了。哪怕你今天跟我說是賣煎餅,我都覺得你是動了腦子。節后第一天我要看到新的方案,今天先這樣吧。”
段青時站起身,率先朝門外走去,臨出去時,他瞥了營銷部的老大一眼,面若菜色,沒半點要過節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