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開口問了。
鐘知意不想段青時送他回來,一路上坐立難安,怕的就是這個。他想了半個小時,也沒想出一個邏輯滿分的答案,只好發揮他的特長,胡言亂語道:“哦,我在隔壁街吃飯,想著上哪兒喝酒不是喝啊,這錢還不如讓你賺了呢,就去了。”
這話說完,鐘知意就感覺到駕駛座上的低氣壓了,不過段青時言語上倒是沒表現出來,語調還算平靜地問:“受了傷去喝酒?”
鐘知意剛想出來個糊弄段青時的理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段青時就不給他糊弄的機會了,接著問道:“聽不明白躲遠點兒是什么意思嗎?”
“聽明白了。”鐘知意緊緊扣著座椅,“我就是沒想那么多,下回就知道了,抱歉。”
不知道這句話又怎么戳了段青時的肺管子,他解開安全帶,忽然靠過來,握住鐘知意的手肘把他壓在了座椅上。
冰涼的吊墜重重敲擊在鐘知意的心口,嚇得他一動不敢動,抖著瞳孔和段青時對視上。
段青時睫毛很長,濃密平直的一排,平時總是壓著眼皮看人顯得他很兇。只有去看鐘知意時,他才會這樣垂著眼睛,睫毛在眼下鋪開一小片溫柔的陰影,藏在雙眼皮褶皺里的一枚棕色小痣也露出來。
他們距離太近了,鐘知意心臟狂跳,這熟悉的壓制感讓他有種段青時下一秒就要吻他的錯覺。
“下回就知道了。”段青時笑了下,“鐘知意,哪來的下回?”
段青時沒太用力,但幾顆沉香珠硌著彼此腕間的皮肉,鐘知意很快就感受到輕微的痛。
他掙了掙,沒掙開,無奈地說:“好,沒下回,我保證。”
段青時直直地望著他,沒松手,也沒說話,皮膚的溫度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燙著他。
兩年算很久嗎?不過七百多天。可是不過七百多天,鐘知意再回過頭去看段青時,竟然會開始看不懂他。
為什么問這個讓彼此都尷尬無言的問題,又為什么生氣?
段青時想得到一個什么樣的回答?是想聽他說,哥,我忘不了你,我還愛你,我后悔了嗎?
鐘知意用短短幾秒鐘,想到一個最潦草的,最不貼近現實的答案。之所以說它不貼近現實,當然是因為這事兒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可能再給鐘知意一個好臉,別說幫他解圍,就是他嘎嘣死那,都要拍手叫好的程度。
還不了的債,就放那兒吧,放那兒不管也比現在攪擾段青時平靜的生活要好得多。
段青時握他握得更緊,像是竭力忍耐著什么,鐘知意放松了身體,往后一倒,說:“到底是讓我有下回還是沒下回啊?要不你告訴我,哪個回答你滿意,我就說哪個行嗎?”
段青時放開了他。
鐘知意揉了揉手肘,說:“哥,我得回家了。”
段青時打開門鎖,在鐘知意推開車門要下車時,他說:“我們認識了二十年,不是二十天,你撒沒撒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我問了,你答了,那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你沒那個意思,我也沒會錯意。以后不管你再做什么事,為什么去做那些事,只要不是你后悔了想回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