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段青時分開的這兩年,他沒在任何人面前流過眼淚,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段青時一樣包容他,一直接著他,當然也沒遇上什么真的能讓他哭出來的事。
昨晚除外,那得另算。
段青時面無表情俯視著他,像是要發火,但礙于有醫生在,忍住了。鐘知意等了幾秒鐘,沒等到段青時再說什么,就回過了頭。
手不疼,倒是身后段青時的目光一寸寸剮開他的衣物和血肉,讓他覺得有點疼。
醫生幫他重新包扎好傷口,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鐘知意沒怎么聽,等他說完了,道了聲謝謝站起身。低著頭路過段青時,鐘知意和他說了句“走吧哥”,就率先往處置室外走去。
到了停車場,鐘知意才想起來送他的司機,連忙拿出手機給他打了通電話,說自己回去了,讓他直接下班。
段青時打開了副駕的車門,繞到駕駛座上了車。鐘知意掛了電話,走過去,把副駕駛的門關上了,又敲了敲玻璃。
車窗降了下來,他彎下腰對段青時說:“哥,晚上的事兒謝謝了,你去忙吧,我打個車就回去了。”
“上車。”
“不了吧,本來今天晚上就夠給你添麻煩的了。”
段青時壓著聲音,重復了一遍,“上車。”
“哎真不了,敏行哥他們不還在等你呢嗎?你回吧。”
這會兒沒別人在了,段青時無所顧忌,直接對著他發了火,“鐘知意,再讓我說第三遍,我干死你。”
鐘知意緊緊閉上嘴,火速打開車門上了車,趕在段青時有所動作之前,拉過安全帶自己扣上了。
回程又是相對無言,但他們之間的氣氛比來時緊繃多了。
段青時開車時不喜歡聽音樂,車窗一升,車里就和開了降噪模式似的,段青時的呼吸和掌心撫過方向盤時發出的輕微沙沙聲就響在鐘知意的耳邊。
鐘知意從中控的煙盒里抽了支煙出來點上,把車窗打開了。
風聲涌進來灌滿耳朵,他才覺得好受了點,瞇起眼看向街對面,鼓足勇氣找了個話題,“哥,你以后就打算開酒吧了嗎?”
“先管好你自己吧。”
鐘知意剩下的話被噎了回去,一支煙很快燃盡,他沒理由在潮熱的夏風中再開著窗,只好又把窗關上了。
剩下的半程路,一個安靜開車,一個像渾身有螞蟻在爬,隔一會兒換個姿勢。等車開進芷蘭庭,鐘知意才松了口氣。
到了家門口,他解開安全帶,說:“謝謝哥,回頭你把酒吧的損失算算發我吧。”說完,他去拉車門,卻發現上了鎖,他回過頭去看段青時,“哥,解下鎖。”
段青時整個人掩入半邊黑暗,他沒動,單手架在方向盤上,問:“晚上上我那干什么去了?”
到底還是開口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