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丫冷笑了一下,跟父親說道:爸!咱們走!瘋子會咬人的!
短短幾分鐘的突然變故,讓老頭也傻掉了,聽到女兒的話,一個激靈,仿佛聽到了命令,呆了一下,趕緊答應:啊···哦!
幾個人像躲避狗屎一樣,繞開地上的瘋婦,開門走了,門咣鐺一聲把瘋人的嚎叫封閉了起來。
三個人沒有去吃飯,在家附近的鐵路邊坐著,我遠遠地看著老丫和父親說著什么。
不知說了什么,估計是一些讓人血壓升高的陳年舊事,老丫很激動,埋著頭哭泣,她父親也老淚縱橫。
一列火車經過,帶起一陣疾風,讓鐵軌邊上的廢紙和塑料袋,翻滾著卷進鐵輪之下。
過了很久,往事訴說盡了,悲傷傾倒光了,老丫和父親站起身來,父親給女兒擦淚。
老丫的父親有些奇怪,初次見面沒有請女婿吃飯,卻請我洗澡,我沒有推脫,因為我渾身癢,很想洗澡。
在澡堂子里,一群裸男在霧氣升騰的水線下,用力搓著身上的污垢,手腕上的鑰匙牌不停的撞擊,讓我聯想起牛棚里掛著鈴鐺的母牛。
老頭很奇怪,上下左右前后不停地打量著我的身體,讓我非常不自在,這被和異性打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事后老丫告訴我,他父親是在看我身上是否有紋身刺青,以此來推斷我是否是黑社會或不良青年,是否可以把女兒托付給我。
誰知道老頭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理論。
紋身的不一定就是黑社會,黑社會也可能不紋身。
其實我的身份哪怕再復雜,老頭也管不了女兒了,女兒已經長大,何況從前他根本就沒有真正去關心過她,此時的舉動或許只是對從前的一種無力的補償,那有什么用呢?
但對老丫來說,或許這就夠了,那一點點的微不足道的關心,來自久違的父愛,她想要的一點點缺失的父愛,哪怕顯得那么蒼白和淺顯。
我和老丫沒有再回那個有瘋女人的家,離開鐵路就要返回了。
老丫一定是想要很快地忘記這個小鎮,沒有走而是攔了一輛出租車。
坐在車里,她沒有回頭看慢慢地跟著出租車走的父親,神情剛毅地注視著前方。
可女兒就是父親的女兒,就在出租車轉角拐上另一條路的瞬間,老丫猛然回頭,去看父親蒼老的身影,可父親不再挺拔的身軀已經消失了,她淚如雨下。
世道就這么混賬地折磨著活著的每一個人,讓你痛苦讓你累,讓你流淚讓你醉,快樂和悲傷一直就沒有成正比,比例失調地游蕩在時間里,不一定哪一刻就會出現。
這一刻輪到了我。
就在回來的第二天,那天我休息,老丫上班。
我剛從夢中醒來,夢里老女人還是那么潑婦,欺負老丫,老丫的父親冷眼觀瞧。
坐在床邊,剛才的夢讓我破口大罵:現在的父母怎么都這么混蛋?不經過孩子同意就他媽把孩子帶到人間!不給幸福只給痛苦!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可惡卻熟悉的敲門聲,還有喊話:通天在嗎?
我問:誰呀?
外面回答:我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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