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的雨季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圣彼得大教堂的穹頂,濺起細碎的水花,也模糊了伊娃舉在眼前的望遠鏡鏡片。她縮在街角的咖啡館二樓,黑色風衣的領口立得筆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圣光鋼筆——筆帽上的珍珠掛件被體溫焐得溫熱,卻壓不住她眼底的銳利。
“目標還在教廷圖書館?”耳麥里傳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卻依舊保持著慣有的威嚴。
伊娃輕輕轉動望遠鏡,鏡頭穿過雨幕,精準鎖定了圖書館三樓的一扇窗戶?;椟S的燈光下,一個穿著深紅色教袍的身影正伏案書寫,銀灰色的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連垂在額前的碎發都透著刻意的規整。
“在?!彼穆曇魤旱煤艿?,目光卻沒離開那個身影,“格雷戈里神父,梵蒂岡教廷‘圣光教義研究會’的首席研究員,也是我們要找的‘傲慢’原罪最佳容器。”
坐在對面的馬庫斯放下手里的熱可可,指節因為握緊杯子而泛白。他剛從倫敦趕來,身上還帶著北方的寒氣,聽到“格雷戈里”這個名字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就是去年擅自改動圣光陣法,導致三名騎士受傷的那個神父?”
“正是他。”伊娃放下望遠鏡,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疊資料,攤在桌面上。最上面的照片里,格雷戈里站在教廷的祭壇前,手里捧著一本燙金的《圣光法典》,眼神里的倨傲幾乎要透過紙面溢出來,“他出身梵蒂岡貴族,祖父曾是教皇的貼身侍從,父親掌管過教廷的財務司。從小在‘神圣血統’的光環里長大,七歲就能背誦整部《圣光教義》,十五歲破格進入教義研究會,三十歲就坐上首席研究員的位置——他這輩子,就沒嘗過‘被否定’的滋味?!?/p>
馬庫斯拿起資料,快速翻閱著。里面記錄著格雷戈里的每一次“傲慢之舉”:二十歲時公開質疑教廷的“異類包容政策”,說“與吸血鬼談判是對圣光的褻瀆”;二十五歲拒絕接受教皇親自頒發的“圣十字勛章”,理由是“勛章的純度不夠,配不上我的研究成果”;去年羅馬吸血鬼事件中,他更是當著十二席騎士的面,把騎士團制定的作戰方案扔在地上,踩著文件說“一群不懂教義的莽夫,只會用暴力玷污神圣”。
“他的傲慢不是裝出來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币镣薅似鹈媲暗目Х龋蛄艘豢?,眼神里帶著幾分復雜,“你知道嗎?他連祈禱時都要站在祭壇的最高處,說‘只有離上帝最近的位置,才配得上我對教義的虔誠’。”
馬庫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想起三年前在俄羅斯邊境,那些被狼人撕碎的騎士尸體,心里一陣發寒:“這種人……真的能承受原罪能量?萬一他在儀式上耍脾氣,破壞陣法怎么辦?”
“不會?!币镣薜恼Z氣很篤定,指尖點在資料里的一頁記錄上,“他最在意的不是教義,是‘自己的絕對正確’。我們只要告訴他,激活時空鏡需要‘最純粹的圣光信仰者’引導能量,而他是唯一符合條件的人,他就會乖乖配合?!?/p>
話音剛落,圖書館的燈光突然熄滅。伊娃立刻抓起望遠鏡,鏡頭里的窗戶已經漆黑一片。她猛地站起身,風衣下擺掃過桌面,帶倒了桌上的糖罐——方糖滾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卻被窗外的雨聲蓋過。
“他要走了?!币镣拮テ鹨伪成系娘L衣,快步走向樓梯,“馬庫斯,你去后門堵他,我從正面跟上。記住,別用強制手段,先跟他‘談’。”
馬庫斯點點頭,抓起放在桌邊的圣光弩,快步沖出咖啡館。雨勢越來越大,打在臉上生疼,他卻不敢放慢腳步——格雷戈里是“傲慢”容器的唯一人選,一旦讓他跑了,再找一個契合度這么高的人,不知道要耽誤多少時間。
伊娃剛沖到圖書館門口,就看到格雷戈里從正門走了出來。他沒打傘,深紅色的教袍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卻依舊保持著挺直的脊背,仿佛雨水都不敢玷污他的“神圣”。他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羊皮卷,指尖輕輕拂過卷邊的金線,眼神里的倨傲絲毫未減。
“格雷戈里神父?!币镣抻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我是騎士團第三席伊娃,想跟您談一件關于‘圣光榮耀’的事?!?/p>
格雷戈里停下腳步,抬起頭,目光落在伊娃身上。他的眼神很冷,像淬了冰的圣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緩緩開口:“騎士團?就是去年那群連圣光陣法都擺不明白的人?”
伊娃的指尖攥緊了圣光鋼筆,筆帽上的珍珠硌得掌心發疼。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火氣:“神父,我們這次找您,是因為激活一件關乎人類安危的圣物,需要‘最純粹的圣光信仰者’協助。經過騎士團的檢測,您的信仰純度和圣光造詣,是整個歐洲最高的?!?/p>
果然,聽到“最純粹”“最高”這兩個詞,格雷戈里的眼神明顯柔和了幾分。他微微揚起下巴,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卻沒伸手去擦:“圣物?什么圣物?能讓我出手的,可不會是普通的東西?!?/p>
“時空鏡。”伊娃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格雷戈里的反應,“一件能喚醒‘天啟四騎士’的上古圣物。激活它需要九名‘信仰使者’,而您,是‘傲慢使者’的唯一人選——只有您的傲慢,能承載天啟四騎士所需的‘絕對權威’能量?!?/p>
格雷戈里的眼睛亮了。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羊皮卷,又抬頭看向伊娃,語氣里的倨傲更甚:“天啟四騎士?果然只有這種級別的圣物,才配得上我的協助。不過,我有個條件?!?/p>
“您說?!?/p>
“激活儀式必須在梵蒂岡舉行?!彼恼Z氣不容置疑,“而且,所有騎士都要聽從我的指揮——包括你們的首領阿爾弗雷德。畢竟,你們這些不懂教義的人,只會破壞圣物的神圣性?!?/p>
伊娃在心里冷笑。這就是格雷戈里的傲慢——哪怕是求別人幫忙,也要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仿佛全世界都該圍著他轉。但她臉上沒表現出來,只是點了點頭:“我會向阿爾弗雷德匯報您的條件。不過,在這之前,您需要跟我們去一趟靜心寺,進行最后的能量契合度檢測?!?/p>
格雷戈里猶豫了一下,目光掃過伊娃身后的街道。雨幕里,他看到一個拿著圣光弩的身影正快步走來,眼神里帶著警惕。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余地——騎士團既然找到他,就不會輕易放他走。但他還是揚起下巴,擺出一副“恩賜”的姿態:“可以。但你們要保證,我的教袍和羊皮卷不能有任何損壞——這是教皇親自賜給我的,你們賠不起?!?/p>
伊娃點點頭,示意馬庫斯過來。馬庫斯走到格雷戈里身邊,手里的圣光弩微微下垂,卻依舊保持著警惕。格雷戈里瞥了一眼圣光弩,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騎士團的武器還是這么粗糙,難怪連狼人都打不過?!?/p>
馬庫斯的臉色沉了下來,剛想開口反駁,就被伊娃用眼神制止了。她知道,跟格雷戈里爭論沒有任何意義——他的傲慢已經深入骨髓,任何反駁只會讓他更加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