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都是林穗和陸則愛吃的。林母不停地給陸則夾菜,碗里的排骨堆得像小山,嘴里還念叨著:“小陸啊,你也瘦了,多吃點。當年你最愛喝我燉的排骨湯,今天特意多燉了兩個小時,你嘗嘗味道變沒變。”
陸則笑著道謝,又給林穗夾了一塊排骨,細心地剔去骨頭,放在她碗里:“小心燙,慢點吃。”
林穗看著他熟悉的動作,心里暖暖的。她偷偷看了一眼父母,發(fā)現(xiàn)他們正相視一笑,眼里滿是欣慰,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塊大石頭。
飯后,林穗和陸則一起陪父母在胡同里散步。夕陽灑在青石板路上,把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胡同里的孩子在追逐打鬧,老人坐在門口搖著蒲扇聊天,空氣中飄著晚飯的香氣,一切都那么平淡卻溫暖。
林母挽著林穗的胳膊,輕聲說:“小穗,媽不圖你大富大貴,就希望你能過得開心,有人疼。小陸是個好孩子,就是有時候太軸了,你多擔待點。兩個人互相包容,日子才能過得長久。”
林穗點點頭,看向身旁的陸則。他正好也回頭看她,眼底滿是溫柔,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那一刻,林穗忽然覺得,比起那些驚心動魄的時空錯位、怨念糾纏,這樣平淡的日常,這樣有人陪伴的煙火氣,才是最珍貴的幸福。
而另一邊,市區(qū)老巷深處的“甜莓坊”里,暖黃的燈光裹著草莓的甜香,漫過木質(zhì)的桌椅。宮崎芽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穿著米白色的針織衫和淺藍牛仔褲,褲腳卷到腳踝,露出沾著點秋雨濕氣的帆布鞋。面前的草莓蛋糕上,奶油堆得像小雪山,綴著三顆鮮紅的丹東草莓,她握著小銀勺,小口挖著蛋糕,嘴角沾了點奶油也沒察覺,眼睛彎成了月牙:“清玄哥,這家比巷口張嬸家的蛋糕好吃太多了!”
對面的張清玄穿著素色棉麻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串著的桃木珠串——那是他師父留下的法器,珠子被摩挲得光滑溫潤。他看著芽芽沾著奶油的嘴角,眼底浮著淺淡的笑意,遞過一張印著小草莓圖案的紙巾,聲音放得很輕:“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我昨天特意來問過老板,他說今天的草莓剛從丹東運過來,最新鮮,就提前訂了一塊。”
“清玄哥怎么知道我愛吃草莓的?”芽芽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嘴角,臉頰蹭得更花了,眼睛卻亮得像落了星光。她今年才十六歲,沒像同齡孩子一樣去讀高中——去年父母意外離世后,哥哥宮崎澈忙著處理陰陽師家族的事,沒精力送她去學(xué)校,她便跟著哥哥學(xué)些基礎(chǔ)的符箓知識,偶爾幫著整理家族里的舊典籍。第一次見張清玄,是在蘇記處理怨念時,他蹲在地上幫她撿起草叢里的短刀,指尖沾著符紙的金粉,卻一點也不嚇人,讓她偷偷記了很久。
“上次你幫林穗姐整理蘇記的舊布料,說過最喜歡草莓圖案的布,還說要是能做成蛋糕就好了。”張清玄指尖碰了碰溫熱的牛奶杯,杯壁上凝著細小的水珠,他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他比芽芽大七歲,常年和陰魂怨念打交道,掌心沾過的陰氣能讓普通花草枯萎,本不該對這個還帶著孩子氣的小姑娘動心,可每次看到她抱著舊典籍蹲在角落、認真辨認符文的樣子,聽到她怯生生喊“清玄哥”,心里就像被溫水浸過,軟得一塌糊涂。
芽芽的臉頰瞬間紅透,像熟透的草莓,她低下頭,用勺子戳著蛋糕上的草莓,小聲嘟囔:“我就隨口說一句,清玄哥怎么還記著……”她心里像揣了只亂撞的小兔子,連呼吸都變得輕了。她知道自己年紀小,也知道哥哥肯定不會同意——哥哥總說她還沒長大,連畫個基礎(chǔ)的驅(qū)邪符都要盯著,更別說和一個“整天跟鬼打交道”的道士走得近。可每次和張清玄待在一起,她都覺得特別安心:他不會像哥哥那樣總把“危險”掛在嘴邊,反而會耐心聽她講整理典籍時發(fā)現(xiàn)的趣事,會幫她把纏在發(fā)間的落葉摘下來,還會記得她隨口提的小小心愿。
兩人聊著天,芽芽說起昨天整理家族典籍時,發(fā)現(xiàn)一本舊書里夾著的風(fēng)干花瓣,粉粉的像草莓色;張清玄則說起自己小時候跟著師父在山里修行,第一次畫定魂符畫錯了符文,被師父罰抄《道德經(jīng)》五十遍,抄到手指發(fā)酸的事。芽芽聽得入神,時不時發(fā)出“哇”的驚嘆,還伸手比了比自己畫符時的笨拙樣子,逗得張清玄笑出了聲。窗外的雨停了,夕陽透過玻璃,在兩人之間灑下一片金輝,把芽芽的發(fā)梢染成了暖金色。
而在甜品店對面的巷子里,宮崎澈靠在黑色轎車的車門上,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指腹幾乎要嵌進掌心。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是他偷偷拍的照片——照片里,芽芽笑得露出了虎牙,張清玄看著她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連腕上的桃木珠串都像是泛著暖光。他的胸腔里像揣了團火,燒得他渾身發(fā)緊,連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溫度。
他不是反對芽芽交朋友,可對方是張清玄——一個比芽芽大七歲、整天和陰魂怨念打交道的道士!他們宮崎家是陰陽師家族,世代和邪祟對抗,他太清楚這行的危險了:上次蘇記的怨念失控,芽芽差點被卷入錯位時空,若不是他及時用家族法器護住她,后果不堪設(shè)想。張清玄常年游走在陰陽兩界,手里處理過多少兇煞怨念,身上纏著多少無法化解的因果,他根本說不清!那些陰氣沾在身上,短時間看不出來,時間久了,只會折損氣運,甚至影響心智——他絕不能讓自己唯一的妹妹冒這個險!
更讓他氣的是,芽芽還騙他!早上出門時,芽芽背著布包,說“哥,我去巷口張嬸家?guī)兔Α保Y(jié)果他跟著她轉(zhuǎn)了兩條街,看著她鉆進了甜品店,看著張清玄從里面走出來接她——那副熟稔的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見私下面!他的妹妹才十六歲,還沒見過多少人情世故,怎么能分辨清對方是不是真心對她好?萬一張清玄只是圖新鮮,或者想利用芽芽的陰陽師血脈做什么,他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宮崎澈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剛想點燃,又想起芽芽討厭煙味,狠狠將煙捏在手里,煙絲碎了一地。他看著甜品店里的兩人,眼神冷得像冰:張清玄比芽芽大七歲,他經(jīng)歷過的詭異之事,芽芽連聽都不該聽;他面對的生死危機,或許芽芽根本承受不住。芽芽本該在陽光下做些小姑娘該做的事——比如去巷口買塊糖,去河邊撿些漂亮的石頭,而不是跟著一個道士,整天擔心會不會被陰氣纏上,會不會被怨念盯上!
他想起父母臨終前,握著他的手說“阿澈,一定要照顧好芽芽,讓她平平安安的,別讓她沾家族里的危險事”。他答應(yīng)了,就絕不會讓芽芽陷入任何可能的危險里——哪怕這份“危險”,在芽芽眼里是甜蜜的喜歡,他也必須阻止!
沒過多久,張清玄和芽芽走出了甜品店。張清玄幫芽芽把布包背好,又把自己的薄外套脫下來,披在芽芽肩上——外套上還帶著他身上淡淡的桃木香氣,能驅(qū)走初秋的涼意。芽芽拽著外套的衣角,小聲說:“清玄哥,我到家了就給你發(fā)消息,告訴你我今天整理典籍的新發(fā)現(xiàn)。”
“好。”張清玄點點頭,看著芽芽走到公交站,直到公交車緩緩開動,他還站在原地揮手,直到車子消失在巷口,才轉(zhuǎn)身離開。
而宮崎澈則立刻拉開車門,發(fā)動車子,不遠不近地跟在公交車后面。他看著后視鏡里,芽芽靠在車窗上,手里攥著張清玄的外套,嘴角還帶著沒散去的笑意,心里的火氣更盛,卻又透著一絲無力——他太了解芽芽的脾氣,認死理、嘴硬心軟,要是他現(xiàn)在戳穿這件事,只會讓她反感,甚至偷偷和張清玄見面,到時候更難掌控。
他只能先忍著,等晚上芽芽睡了,他再去找張清玄談?wù)劇还苡檬裁捶椒ǎ家審埱逍靼祝垦窟€小,他們根本不合適,他不能耽誤芽芽的人生,更不能把她拖進陰陽兩界的危險里!
公交車到站,芽芽蹦蹦跳跳地走下車,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走幾步還會低頭聞聞身上外套的味道,嘴角又忍不住翹了起來。宮崎澈看著她的背影,慢慢將車停在路邊,手指在方向盤上反復(fù)敲擊著,心里的主意越來越堅定:明天他就去給芽芽找個正經(jīng)的私塾先生,讓她好好學(xué)些文化課,離這些陰陽事、離張清玄遠遠的。
而林穗口袋里的織怨司探怨令,此刻正微微發(fā)燙,像是在提醒著什么。或許不久后,他們又會踏上新的征程,面對新的怨念和時空異常。但這一次,林穗知道,她不再是一個人——陸則會在遠方等著她,而宮崎澈和芽芽之間的矛盾,或許也會在時光里,慢慢找到屬于他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