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在這此方天地里像我一樣痛苦。
你不喜歡讀書,我也從不勉強你,你喜歡做什么,我都陪著你,只盼著你這一生平安康健,無災無病。
”
封衍手背上濕熱一片,懷中人一直在發顫,他緊握江扶舟的手,低聲喚他:“積玉。
”
“可惜我們終無父子緣分,臨了臨了了,我一無所有,天地廣大,已容不下我。
我本不屬于這個世界,這里的所有人對于我來說都是紙片人,無所謂死生。
桃源一場夢境,都該醒了。
”
“我已是殘廢之軀,妄存死灰之念。
臨終所愿,不過想魂歸故里。
”
江懷瑾指腹間摩挲著念珠,一顆一顆撥動,臉色疏離淡漠,側過身去,目光放遠,看向深幽的甬道。
“阿娘……她是怎么死的?”江扶舟闔上眼瞼,咸濕的眼淚滾下,面皮干澀發痛。
聞言,江懷瑾泛著青白的指節稍頓,良久,才道:“積玉,你何苦為難自己。
”
“平陽為了你和那個孩子,甘愿服下建寧帝所給的毒藥,日積月累,久臥床榻,驟聞你在北境出事,郁結于心,氣息奄奄。
整個江府,唯一能活下來的只有江池新。
”
江扶舟驀然抬頭看向江懷瑾,身軀不住戰栗,一種詭譎的猜測悚然在腦海里炸開來,讓他心戰膽寒。
“我同他說,平陽不是他生母,他的生母為平陽所害,若想活命,改頭換面,那便殺了平陽。
”
江懷瑾的面容在燈影下分隔成明暗兩半,唇角勾起一抹譏嘲,“他不愧是封恒的兒子,不顧數年的養育之恩,親手用三尺白綾勒死了平陽。
”
再也撐不住身軀軟癱下來,緊攥的手青筋暴起,江扶舟哀心切骨,五內俱崩,他難以克制地往后退縮,似是不敢相信江懷瑾所說的話。
他聲音嘶啞艱澀,“大哥自幼蒙你訓導,闔府上下無人不知他對你有孺慕之思,無論作詩作文,他都渴求你能認可他,可你……”
后面的話江扶舟再也說不出來,冰冷的血液凍住了四肢百骸,肺腑里似是堵著濕軟的棉絮,每一次喘息都痛苦萬分。
江懷瑾眼眸垂落,屈指緩緩在膝上輕敲,輕笑一聲,“他志向比你大,用不著你替他辯白。
錦繡前程面前,當年他舍了生母,也舍了你。
”
“至于那位廟堂高坐的天子,同室操戈,骨肉相殘,他手上染的血還少嗎?當年宣憫太子將他帶在身旁親自教誨,為了權勢,他還是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