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詫、疑惑、興奮,紛紛出現在了不同人的臉上,臺下突然喧鬧了起來。
“肅靜!”監斬官魏銘抬手遮過日光,看到了來人,只覺心驚,但為官多年很快鎮定了下來,疾聲厲詞劈頭蓋臉而來——
“陸云袖!你要造反不成?膽敢劫法場,你是不要命了嗎?”
陸云袖鎮定自若,坦坦蕩蕩,絲毫不懼魏銘這個刑部侍郎,下馬后快步走來,不去理會魏銘口中“劫法場的殺招”。
只見陸云袖朝李忠沖看去。
“李忠沖,我且問你,人真的是你殺的嗎?尸體是你典賣的嗎?為何你幾次更改供詞?為何你咬出張孝貴卻屢遭酷刑?為何你父母上京控告你沒有殺人?”
一連串的質詢像是一計響雷,轟轟隆隆地炸在了整個法場上空,久久回蕩。
一剎那,底下的百姓全部振奮了,皇城根下活著的百姓哪個不是人精,他們從陸云袖的口中仿佛看到了一起天大的冤案,自古法場救冤,是話本里常見的套數,卻不曾想有一日自己也能見到。
“你你你!”魏銘眼見場面失控,氣得血氣滾動,眼前一陣又一陣的昏黑,天旋地轉,為官三十載,他就沒見過像陸云袖這樣膽大包天的下屬。
偏生她最有名氣,二十多年前被婆家狀告殺夫害女,酷刑加諸卻烈如鋼鐵,寧死不屈,后來接替主審的關匡愚明斷刑理,從夫家錯處百出的供詞里還了陸云袖清白。
沉冤得雪后的陸云袖又參加了科舉,誰知給她考出個我朝首個女狀元,舉國震驚,甚至有人懷疑邸報傳抄錯誤。
大魏開國的君主的皇后趙氏精通數算運籌之學,當年與太祖一同打天下,后方供給的田畝財貨,糧草供輸皆出自她之手。
當年趙皇后被特封戶部尚書,掌管機要,統籌于股掌間,立國后也是趙氏首開女子科舉,有名的幾位女官皆出自那時的朝廷。
但而后百年,女官漸漸寥落,再有也不過是供職宮苑內禁。
故陸云袖的橫空出世至今仍為人稱道,哪怕朝野議論頗多,爭論不休。
見狀,封竹西立刻揮手大喊,“是冤案!是冤案!”
這一聲像是火把,以燎原之勢席卷法場,百姓也跟著喊“是冤案”,一時群情激奮,哪管它對錯真假,一股腦跟著喊。
臺下頂頭喊得最大聲最起勁的是剛剛那個埋怨自己被索套的鋪戶。
燎原之火,勢不可擋。
遠遠看到這個混世魔王的魏銘已經要站不住腳了,頭上的冷汗熱汗交織,下一刻又聽臺上的囚犯紛紛喊冤,他軟癱在書辦的攙扶下,大喘著氣。
民怨如此,怎能不顧?況且依照例法,行刑前刑犯當眾喊冤必須停止行刑。
他現在恨不得生啖陸云袖的肉來嚼了吃了,只能揮手讓下屬叫停,打道回府,緊急通報內閣和刑部堂官。
這一道命令下來,仿佛民聲上達天聽,一眾百姓歡呼,齊刷刷跪下,對著臺上正義凜然的陸云袖山呼“青天大老爺”。
一聲疊著一聲,仿佛穿越整個京都。
陸云袖跟臺下的封竹西和徐方謹示意后便跟著魏銘一道走了,只是眼中些許冷沉的光在徐方謹的臉上掃過幾次。
“慕懷,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封竹西掛在臉上的興奮就沒下去過,反倒是徐方謹冷靜了下來,緩緩道出——
“平章,這事恐怕沒那么簡單。
推翻一個要行刑的案子,就意味著審理這個案子的全部涉事官員都有罪責,牽連者從縣到朝廷法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