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潛伏生涯賦予了他野獸般的直覺:常用的死信箱有了被觸動過的異常痕跡,預定的安全信號沒有出現,他掌握的幾處安全屋的密鑰失效了。
他試圖用最高優(yōu)先級的緊急頻道聯系工程師,發(fā)出的信號如同石沉大海,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靜。
他明白,“清除程序”已經啟動。他不再是一名戰(zhàn)士,而是一個被標記的“目標”。
下一個敲響他房門的,將不是同志,而是執(zhí)行“濕活”的清潔工,手里握著的將是冰冷的鋼槍,而非溫暖的伏特加酒杯。
絕望驅使他兵行險著,他決定前往只有極高層級才知道的、一個萬不得已時才啟用的終極聯絡點,他希望能繞過工程師,直接向莫斯科證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他剛踏出藏身的公寓門,兩名衣著普通、卻有著職業(yè)性銳利眼神的男子就一左一右地夾住了他。
“馬爾科夫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語氣不容拒絕。
他沒有掙扎,沉默地坐進了那輛黑色的雪佛蘭轎車。
他知道,自己已無路可走,這或許是唯一的生路。
FbI的審訊室燈光慘白,剝奪了所有時間感。
高級探員卡爾森像一位耐心的外科醫(yī)生,將一疊照片慢慢推到他面前——正是報刊亭前那“罪惡”的瞬間。
“馬爾科夫先生,或者,我更喜歡你的代號——‘鐵錘’?”
卡爾森語氣平和,卻字字誅心,“你的上司現在堅信你把這個交給了我們。”他指了指桌上那個作為物證的空白膠卷,里面原本應該是那份核打擊清單。
“這是陷害!一個拙劣的把戲!我從未背叛我的祖國!”謝爾蓋低吼著,因憤怒和屈辱而雙眼通紅。
卡爾森沒有爭辯,只是又從容地推過去另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俄文電報的譯件,內容是對“代號鐵錘,確認為叛國者”執(zhí)行“最終處理”的批準令。
“我們認為,”卡爾森的聲音緩慢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錘子砸在謝爾蓋的心上。
“你的上司完全相信了這個把戲。根據我們的情報,執(zhí)行這道命令的‘清潔小組’已經從蒙特利爾動身。對你而言,馬爾科夫先生,走出這扇門,回到你的世界,就等于簽署你自己的死刑執(zhí)行令。他們已經拋棄了你?!?/p>
看著那份來自母國的、冰冷的死刑判決書,謝爾蓋·馬爾科夫感到支撐了他一生的信念和精神支柱轟然倒塌。
他所有的忠誠、所有的犧牲、所有在黑暗中的堅守,換來的竟是這樣一份甚至不給他辯解機會的滅絕令。
敵人漏洞百出的離間計,竟如此輕易地摧毀了他用生命捍衛(wèi)的一切。極度的絕望和求生的本能,最終碾碎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線。
他抬起頭,眼中所有的火焰都已熄滅,只剩下冰冷的、灰燼般的空洞。
“說吧,你們想知道什么?”他沙啞地問道,聲音里充滿了疲憊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