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池水波不興,倒映著汴京城的萬家燈火,卻也吞噬了所有的光線,讓池畔更顯幽深。飛鸞閣如同一只斂翅蟄伏的巨鳥,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中,五層飛檐翹角在朦朧月色下勾勒出險峻的輪廓。
宋慈與八名皇城司“潛火”隊員,如同貼地游走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潛至閣樓之下。隊員們訓練有素,兩人一組,利用飛爪索鉤,敏捷地攀上各層檐角,占據有利位置,監控四方。宋慈則與隊長悄然貼近底層大門。
門并未上鎖,虛掩著一條縫隙,仿佛在等待著什么。一股陳舊的木頭和灰塵的氣味從中逸出,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異樣甜香。
宋慈與隊長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警惕。太安靜了,安靜得反常。
隊長打了個手勢,一名隊員上前,輕輕推開木門。門軸發出極其細微的“吱呀”聲,在萬籟俱寂的夜里卻顯得格外刺耳。
門內是一片漆黑。隊員們迅速閃入,背靠墻壁,警惕地掃視黑暗。宋慈最后進入,反手輕輕掩上門。
閣內一層極為空曠,似是平日游人登高遠眺的歇腳之處,此刻空無一人,只有幾排空蕩蕩的椅凳和欄桿。月光透過高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冰冷的光塊。
沒有埋伏?也沒有人跡?
宋慈蹲下身,指尖擦過地面,捻起一點灰塵,在鼻下輕嗅——除了灰塵味,那絲詭異的甜香似乎更明顯了些,來源似乎在樓上。
隊長打了幾個手勢,隊伍分成兩組,交替掩護,沿著木質樓梯,向二樓摸去。
二樓、三樓…依舊是類似的空曠景象,仿佛這座閣樓早已被廢棄。但那絲若有若無的甜香,卻始終縈繞不散,并且越往上,似乎越發清晰。
直到第四層。
四層的布局與前幾層截然不同。這里被隔成了數個小間,像是書房或靜室。空氣中那股甜香變得濃郁起來,還混合著一種熟悉的、讓宋慈心頭一緊的氣味——是那“惑心丹”殘留的奇異藥石之氣!
其中一間的門虛掩著,燈光從門縫中透出!
隊長猛地打出警戒手勢,所有隊員瞬間繃緊,弩箭上膛,刀劍出鞘半寸。
宋慈屏住呼吸,悄步上前,透過門縫向內望去。
只見屋內陳設簡單,一桌一椅,一盞油燈。一個穿著守閣人服飾的男子背對著門口,伏在桌案上,似乎正在書寫或翻閱什么,一動不動。
正是那個名字帶“飛”的李飛?
隊長示意一名隊員準備破門強攻。
但宋慈卻皺起了眉頭。不對勁。那人的姿勢太過僵硬,而且…空氣中除了藥香甜香,似乎還有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他猛地推開房門!
屋內的男子被這動靜驚動,卻并未轉身,而是身體猛地一顫,隨即軟軟地從椅背上滑倒,“噗通”一聲栽倒在地,露出了正臉——雙目圓睜,口鼻流血,臉上凝固著極度的驚恐,已然氣絕身亡!
他的手中,還緊緊攥著一支筆,桌案上攤著一本賬簿似的冊子,上面濺滿了暗紅色的血點!
又滅口!
宋慈心中一沉,立刻上前探查。尸體尚有余溫,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頸間有一道極細極深的勒痕,是被人從后用鋼絲類器物迅速勒斃,手法專業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