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南宋都城。
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商鋪旗幡招展,叫賣聲此起彼伏,一派太平盛世的繁華景象。然而,駛入這條寬闊御道的馬車,卻帶著與這盛世格格不入的肅殺與血腥氣。
宋慈的馬車在少量京城守軍騎兵的護送下,無視了街面上的喧囂,徑直駛向位于內城區域的提刑司衙署。車窗外飛速掠過的繁華,未能讓宋慈緊繃的心弦有絲毫放松。肩胛處的箭傷隨著馬車顛簸陣陣作痛,但這physical的痛楚,遠不及心頭那沉重的壓力。
鸮影的瘋狂行刺,如同一聲警鐘,在他耳邊轟鳴不止。這絕非孤立的江湖仇殺,其背后必然牽扯著驚人的內幕。而自己,已然卷入了漩渦中心。
提刑司衙署的黑漆大門終于出現在眼前,門前石獅肅立,守衛森嚴??吹接惺剀娮o送、且帶有提刑司標識的馬車駛來,守衛立刻上前查驗。
宋慈強忍傷痛,撩開車簾,亮出腰牌:“本官宋慈,有緊急要務求見司正大人!”
守衛驗明正身,又看到宋慈蒼白臉色和衣袍上的血跡,不敢怠慢,立刻大開中門,同時有人飛奔入內通傳。
馬車直接駛入衙署院內。宋安率先跳下車,警惕地掃視四周,才扶宋慈下車。隨后,胡四等三名黑店賊人被粗暴地拖拽下來,那兩名幸存者也戰戰兢兢地跟著。
提刑司內的官吏差役見到這般陣仗,尤其是宋慈帶傷歸來,還押著人犯,皆面露驚疑,紛紛駐足側目,低聲議論。
“宋大人!您這是…”一名身著綠色官袍、看似司內主簿的官員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與關切,“下官聽聞您在外公干,怎會受傷歸來?這些是…”
“孫主簿,”宋慈認得此人,乃是司正曹墨的心腹之一,直接打斷道,“案情緊急,關乎重大,本官需立刻面見曹司正!還請速速通傳!”
“司正大人正在與幾位郎官議事,您看…”孫主簿面露難色,眼神卻不易察覺地掃過胡四等人。
“等不了!”宋慈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你就說宋慈有十萬火急之事,關乎京畿安危,必須立刻面陳!”
孫主簿被宋慈的氣勢所懾,又見其傷勢不似作假,只得點頭:“既如此,宋大人請隨我來,我這就去稟報司正。”說著,便引宋慈向內堂走去,同時示意其他吏員安置人犯和幸存者。
宋慈對宋安使了個眼色,宋安心領神會,并未緊跟宋慈,而是看似隨意地站在院中,實則密切關注著胡四等人被帶往的方向,以及周圍每一個人的動靜。
提刑司內部廊廡深深,氣氛與外界的喧囂截然不同,透著一種官衙特有的沉悶與肅靜。孫主簿在前引路,腳步不疾不徐,偶爾與路過的吏員點頭示意,一切看似如常。
但宋慈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沿途遇到的幾個吏員,目光在與他對視時,似乎都有些閃爍不定,迅速避開。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種無聲的緊張感。
來到司正曹墨處理要務的堂室外,孫主簿讓宋慈稍候,自己先進去通報。
宋慈站在門外,隱約能聽到里面似乎確有談話聲,但在他到來后,談話聲便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孫主簿才出來,笑道:“司正大人請您進去。”
宋慈整理了一下衣袍,壓下肩傷疼痛,邁步而入。
堂室內,提刑司正曹墨果然端坐于主位之上。他年約五旬,面容清瘦,三縷長須,看上去頗為儒雅,但此刻眉頭微蹙,似乎心事重重。下首還坐著兩位提刑司的郎官,皆是曹墨的心腹。
“下官宋慈,參見司正大人!”宋慈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