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所知情況細細道來:“死者童川,年十九,本地人士,家境貧寒,母親早逝,父親是鄉間塾師,身體不佳。童川在書院中,功課尚可,性情……有些孤僻,不擅交際,因家境故,常替一些富家子弟抄寫書籍,換取些許銀錢度日。”
“他可與人結怨?”
“據我所知,似乎沒有。他性子沉悶,甚至有些怯懦,不像是會主動招惹是非之人。”李生沉吟道,“不過……案發前一日,倒是有學子向我稟報,說曾見到他與同窗常坤在學堂外有過爭執,似乎是為了什么……詩詞對賭之事,當時還有人勸開了。但那常坤是本地富商之子,案發當晚據說已回家居住,似乎并無作案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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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坤……”宋慈默默記下這個名字,追問道,“現場情形如何?知府衙門的仵作如何說?”
“現場便是學堂。第一個發現的是學子施安,昨日清晨。”李生指向學堂方向,“據衙門的仵作說,死亡時間大約在前天晚上子時前后。體表無顯著致命傷,口鼻無異常,亦無中毒跡象,初步推斷可能是急病或……窒息。學堂門窗完好,內部閂著,并無外力闖入痕跡。”
“封閉的現場?”宋慈眉頭微蹙,這確實增加了案件的詭秘性,“尸體可曾移動?現場可有被破壞?”
“發現后,我便立刻命人封鎖,除了知府衙門的仵作和衙役,無人進去過。尸體……應是在原位。”李生答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只是,童川身上,似乎搜出了一紙文書,被衙役作為證物取走了,據說是與那常坤的對賭協議。”
宋慈點了點頭,站起身:“文淵兄,帶我去現場一看。”
“現在?”李生有些意外,“你一路奔波,不先歇息片刻?”
“案情如火,遲則生變。”宋慈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尤其是現場,每過一刻,都可能遺失關鍵痕跡。”
李生不再多言,親自引路,帶著宋慈穿過重重庭院,向那座已然成為禁忌之地的學堂走去。
越靠近學堂,周遭的氣氛越發凝滯。幾個學子遠遠看到他們,立刻像受驚的兔子般躲開,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好奇。
學堂依舊被封鎖著,兩名書院安排的護衛守在門外,神色緊張。看到祭酒親至,連忙行禮,打開了門上的銅鎖。
“吱呀——”
木門被推開,一股混合著陳舊書卷、灰塵以及一絲若有若無、難以言喻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
宋慈站在門口,并未立刻踏入。他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獵手,先用目光仔細地“清掃”著整個現場。
學堂寬敞明亮,南北通透。一排排榆木書案整齊排列,上面擺放著筆墨紙硯。正前方是先生的講席,背后懸掛著孔圣人畫像。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除了……地面中央,那片用白粉筆勾勒出的人形輪廓。
那里,就是童川倒下的地方。
宋慈的目光緩緩移動,從地面到書案,從墻壁到窗戶。地面是堅硬的青磚,不易留下腳印。書案上的物品擺放大致整齊,唯有靠近人形輪廓的幾張書案,似乎有些微的凌亂,幾本書冊散落在地。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南北兩側的窗戶上。窗戶是傳統的木欞窗,糊著潔白的窗紙。此時,所有窗戶都是緊閉的,從內插著閂。
“發現尸體時,窗戶也是如此緊閉?”宋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