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靜通過她的渠道,為美美安排了一個看似平常的“高端客戶品鑒會”。地點設在狂浪市一處新開業的、融合了生態穹頂與藝術畫廊概念的頂級餐廳“月境回廊”。名義上,是“感官奇跡”工作室向一小批經過篩選的、對前沿感官體驗感興趣的富豪和收藏家,展示其最新的“信息調味藝術”。
這實際上也是浪子和美美計劃的一部分——利用公開但高度可控的場合,測試新開發的“遠程定向凈化單元”在復雜人群環境中的實際效果,同時,也有意吸引“p”組織或相關勢力的注意力,試探其反應。他們稱之為“釣魚計劃”,只是沒想到,魚餌剛放下,咬鉤的卻可能是鯊魚。
品鑒會當晚,“月境回廊”巨大的透明穹頂外是模擬的璀璨星河,內部則流淌著舒緩的現場音樂。大約二十位衣著考究的賓客散落而坐,輕聲交談。美美作為主講人,正在中央的開放式料理臺前,從容地介紹并現場調制一款名為“星序協奏露”的新品——這款飲品旨在通過極致的口感和“信息諧波”的精心編排,帶來短暫而清晰的“思維序列優化與靈感迸發”體驗。
浪子則偽裝成侍者,端著托盤穿梭在賓客之間。他衣領下的“諧律共鳴紐扣”處于最高靈敏度狀態,心音如同無形的雷達,時刻掃描著場內的每一絲“味道”波動。他很快發現了異常:賓客中有三個人,他們的“味道”與周圍其他人格格不入。
其中一位是聲稱來自某個星際礦業家族的中年收藏家,他身上散發著過于“規整”的貪婪氣息,像精心排練過的表演;另一位是帶著年輕女伴的“新興科技公司總裁”,其“味道”底層卻隱含著一絲與身份不符的、訓練有素的“冷酷”與“等待指令”的僵硬感;最可疑的是角落里一位獨自品酒、氣質陰郁的“藝術家”,他的“味道”幾乎是一片刻意維持的“空白”,只有在偶爾瞥向美美或料理臺時,才會泄露出轉瞬即逝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審視”與“評估”。
“三個……看來對方很重視。”浪子心中冷笑,悄悄給美美和林靜遞了個預設的眼色。
美美接收信號,表面不動聲色,繼續進行演示。她將調制好的“星序協奏露”分裝在小巧的、如同藝術品般的水晶???里,由浪子分發給賓客們品鑒。
就在大部分賓客開始品嘗,并發出驚嘆和議論時,那個“陰郁藝術家”忽然站起身,用不大但足夠清晰的聲音說道:“蘇小姐的技藝確實令人驚嘆。不過,我很好奇,這種超越常規味覺的‘體驗’,其原理究竟是基于對神經受體的化學欺騙,還是……涉及了某些更‘直接’的信息干預?我聽說,月球早期某些被封禁的實驗,似乎就是試圖走這條危險的道路。”
此話一出,場間氣氛瞬間一凝。其他賓客的目光紛紛投向美美和那個“藝術家”。
來了,果然是針對“信息干預”和“早期實驗”的發難!這很可能就是對方“誘餌計劃”的一部分,意圖在公開場合逼迫美美暴露更多技術細節,或引發質疑和恐慌。
林靜立刻準備上前解圍,但美美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自己迎向了“藝術家”的目光。她沒有慌張,反而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科研人員般的嚴謹與坦誠。
“這位先生的問題非常專業。的確,我們的研究與早期一些不夠成熟的探索有概念上的交集。”美美從容道,“但本質截然不同。那些實驗試圖用粗暴的外部信息流‘覆蓋’或‘改寫’個體狀態,而我們做的,是如同調音師校準樂器——通過精心設計的感官信號組合,**喚醒和協同人體自身本就存在的、卻可能處于失調狀態的‘內在韻律’**。一個是入侵和強制,一個是引導和共鳴。不知您是否學過樂器?再好的樂師,也無法強迫一把走音的提琴演奏出完美樂章,但他可以調準琴弦。”
她巧妙地將話題從“危險實驗”引向了更易理解的“引導與協同”比喻,同時避開了具體的技術細節。
“藝術家”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似乎沒料到美美如此鎮定且應對得體。他正要繼續追問,或許會拋出更尖銳的、涉及ut-x-7或“清道夫”的隱晦指控。
就在這時,浪子動了。他并未直接走向“藝術家”,而是如同不經意般,端著空托盤,從那個“礦業收藏家”和“科技公司總裁”身后緩步走過。同時,他心念微動,將“悲憫諧律·初階心音”中關于“**撫慰**”與“**澄清**”的特定頻率,壓縮成兩道極其細微、精準定向的無形“心音弦”,如同兩根看不見的針,輕輕“撥動”了那兩人“味道”場中刻意維持的表演層。
這并非攻擊,而是一種高明的“干擾”和“引導”。浪子的目標是他們“味道”中那表演層之下隱藏的、真實的情緒底色——可能是緊張、是執行任務時的機械感、或是被美美的反駁引發的瞬間波動。
效果立竿見影。
那“礦業收藏家”原本侃侃而談的表情忽然微微一僵,端起酒杯的手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杯中酒液晃出幾滴。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與其“豪爽收藏家”人設不符的、屬于執行者的“**驚疑不定**”。
而那“科技公司總裁”更甚,他正側耳傾聽“藝術家”與美美的對話,準備隨時策應,被浪子的“心音弦”一擾,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浪子離去的方向,眉頭緊皺,臉上掠過一絲“**任務可能偏離預期**”的煩躁,連身邊女伴的低語都沒聽到。
這兩人瞬間的、微小的失態,或許在普通賓客眼中不值一提,但在場的林靜、美美,尤其是那個作為主攻手的“藝術家”眼中,卻是明顯的信號——他們的同伴**露出了破綻**,這個場合并非完全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對方(浪子)擁有他們未預料到的、能干擾他們狀態的能力!
“藝術家”的話頭硬生生頓住了。他飛快地瞥了一眼那兩個出現異常的同伴,再看向依舊從容微笑的美美,以及不遠處看似平凡但剛剛“恰好”經過的浪子,眼神深處的“審視”變成了更深的“**忌憚**”和“**重新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