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泠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依舊在那個昏暗的巖洞里,但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陷入恐慌。身體被溫暖而堅實的臂膀環繞著,鼻尖縈繞著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清冽氣息,讓他混亂的心緒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他微微動了動,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沉靜如古井的黑眸。
張啟靈一直沒睡,守著他。見他醒來,低聲問:“醒了?感覺如何?”
沈硯泠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恐懼和敵意,但依舊帶著濃濃的迷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他搖了搖頭,沒說話,只是下意識地往張啟靈懷里縮了縮,仿佛那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這種近乎雛鳥般的依賴,讓張啟靈的心軟成了一攤水。他輕輕拍了拍沈硯泠的后背,動作有些生澀,卻充滿了安撫的意味。
無邪幾人見沈硯泠醒了,而且情緒穩定了不少,都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圍了過來,盡量不發出大的聲響。
“硯泠弟弟,餓不餓?胖爺這兒有烤熱的餅子。”胖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藹可親,像哄小孩一樣。
沈硯泠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餅,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抬頭看向張啟靈,用眼神詢問。
張啟靈接過餅子,掰了一小塊,遞到沈硯泠嘴邊。
沈硯泠猶豫了一下,就著張啟靈的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他吃得很少,動作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戒備,仿佛在確認食物是否安全。
無邪看著這一幕,心里酸澀不已。以前的硯泠,雖然也依賴小哥,但更多的是帶著愛戀和信任的親昵,何曾像現在這樣,如同驚弓之鳥,連吃東西都需要人試毒一般?
解雨臣默默地將水壺遞過去,張啟靈同樣先自己喝了一口,才喂給沈硯泠。
黑瞎子看著這“父慈子孝”(?)的場面,摸了摸下巴,也試圖刷點存在感。他湊近一些,露出一個自認為最人畜無害的笑容(雖然戴著墨鏡效果大打折扣),從口袋里摸出之前村民送的一小塊用油紙包著的麥芽糖:
“硯泠小朋友,看!黑叔叔這兒有糖!可甜了!想不想吃?”
沈硯泠的目光落在那個油紙包上,又看了看黑瞎子那副“怪蜀黍”標準笑容,身體幾不可查地往后縮了縮,緊緊抓住了張啟靈的衣襟,把臉埋了進去,只露出一雙帶著警惕的眼睛。
黑瞎子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胖子毫不客氣地嘲笑出聲:“哈哈哈!黑爺,看見沒?你這長相和氣質,就不適合走親和路線!嚇著孩子了吧!”
無邪也忍俊不禁:“黑瞎子,你就別添亂了。”
解雨臣淡淡評價:“形象管理失敗。”
黑瞎子:“……”我委屈!但我不能說!
張啟靈警告性地瞥了黑瞎子一眼,后者立刻舉手投降,訕訕地退后幾步,蹲到角落畫圈圈去了。
簡單的進食后,沈硯泠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一些,但依舊不說話,只是緊緊跟著張啟靈,視線幾乎不敢離開他超過三秒,仿佛張啟靈是他的全世界,一旦離開視線范圍,這個世界就會崩塌。
“看來,他現在的認知里,只認小哥一個人。”無邪低聲道,“而且處于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狀態。”
解雨臣點頭:“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典型表現之一,會將某個在危機時刻給予他安全感的人視為唯一的依靠。我們現在對他而言,可能只是‘陌生人’或者‘潛在威脅’。”
胖子撓頭:“那咱們怎么辦?總不能一直這樣吧?還得趕路呢。”
張啟靈沉默片刻,開口道:“跟著我,保持距離。”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由張啟靈作為沈硯泠唯一的“安全點”,其他人跟在后面,慢慢讓他重新熟悉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