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了空靈而古老的吟唱,縹緲不定,仿佛來自遙遠時空的祭祀,帶著某種難以理解的韻律和悲愴。
他“感覺”到了一種……凌駕于眾生之上的、漠然而威嚴的注視,冰冷無情,仿佛在評估著螻蟻的價值。
還有……一片極度混亂的戰場,火光、硝煙與各種奇異而耀眼的光芒力量碰撞交織,有人類聲嘶力竭的吶喊,有非人生物的恐怖咆哮……以及,一個模糊的、帶著青銅銹蝕色澤的、巨大無比的……“門”的輪廓,巍然聳立在戰場的中心,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這些畫面和感覺支離破碎,混亂不堪,如同被打碎的鏡子,每一片都折射出令人不安的光,卻共同傳遞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足以讓靈魂都為之戰栗的古老壓迫感。
“……不……”沈硯泠無意識地低吟出聲,臉色變得比剛才還要蒼白透明,幾乎毫無血色,身體開始無法自控地輕微顫抖起來,額頭上迅速滲出細密冰冷的汗珠,整個人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恐懼。
“硯泠?”張啟靈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狀態不對,立刻握緊了他的手,發現他掌心一片冰濕黏膩,溫度低得嚇人。
“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了?”無邪也立刻湊過來,蹲下身,語氣充滿了關切和擔憂。
沈硯泠被他們的聲音猛地從那些恐怖的幻象中拉回現實,那些混亂的碎片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留下強烈的心悸和一片空茫的恐懼。他張了張嘴,想試圖描述剛才“看到”的一切,卻發現那些記憶根本無法組織成連貫的語言,它們只是純粹的、混亂的感覺和影像沖擊。最終,他只能徒勞地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驚魂未定的虛弱和沙啞:“沒……沒什么……就是……突然有點頭暈,可能……可能是有點累了。”他本能地覺得,剛才腦海中閃過的那些東西,絕對不能輕易說出來。那是一種比實驗室記憶更深層、更黑暗、更……不祥的東西,仿佛觸及了某個禁忌的領域。
解雨臣冷靜地觀察著沈硯泠異常的狀態,若有所思地沉吟道:“陳老開的藥方,主要是安神固本、調理氣血,按理說不會引起這么劇烈的生理和心理反應。除非……是他自身記憶深處,那些被封鎖或遺忘的東西,被外界強烈的信息刺激所觸發,開始主動浮現了。”
胖子摸著下巴,又開始了他天馬行空的腦補:“你們說,硯泠弟弟失憶之前,會不會不是什么普通的小魚苗?你看啊,汪家對他這么‘熱情’,‘諸神黃昏’也對他念念不忘,這頂級待遇,都快趕上咱們小哥了!他該不會是……鮫人族群里流落在外的在逃王子?或者干脆是……在海底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遠古大佬,因為某種原因失憶了流落人間?”
無邪聽得直翻白眼,沒好氣地吐槽:“死胖子,讓你少看點那些亂七八糟的網絡小說!還遠古大佬,你怎么不直接說他是哥斯拉失散多年、會掉珍珠的親戚呢?”
張啟靈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他只是專注地凝視著沈硯泠蒼白脆弱的臉龐,伸出手指,輕輕搭上他纖細的腕脈,感受著那明顯比平時快而紊亂的脈搏跳動,眉頭越皺越緊,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沈硯泠體內那股原本溫和沉靜、如同涓涓細流的水屬性靈韻,此刻似乎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威壓的漣漪。這感覺……隱約讓他覺得有點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被遺忘的角落曾經感受過類似的氣息,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具體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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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在通訊器那頭聽得津津有味,唯恐天下不亂地起哄:“哇哦!劇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所以我們現在不僅要防著反派抓我們的團寵,還得擔心團寵本身可能是個沉睡的、隨時會覺醒的終極boss?刺激!太刺激了!這劇本老子喜歡!”
解雨臣冷靜地打斷了眾人越來越發散的腦洞:“不管硯泠過去是什么身份,擁有怎樣的過去,現在他是我們團隊的一員,是我們的隊友。當務之急,是確保他的安全和穩定。所有人,立刻收拾必要物品,十分鐘后開始轉移。瞎子,你那邊加快追蹤速度,我們需要盡快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抬高賞金,推動這一切。”
“明白咯!”黑瞎子爽快應道,語氣帶著躍躍欲試,“保證想方設法把那個幕后黑手的底褲顏色都給查出來!”
命令一下,所有人立刻高效地行動起來。張啟靈二話不說,直接將狀態明顯不佳、腳步虛浮的沈硯泠打橫抱起,他的動作依舊輕柔,仿佛對待易碎的珍寶,但臂彎卻穩定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沈硯泠下意識地環住他結實可靠的脖頸,將發燙的臉頰輕輕埋進他帶著淡淡冷冽氣息的頸窩里,貪婪地汲取著那份令人安心的、堅實的存在感,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驅散腦海中殘留的冰冷海水與那道漠然威嚴的注視所帶來的恐懼。
胖子一邊手腳麻利地把各種壓縮餅干、罐頭和水往碩大的背包里塞,一邊湊到無邪耳邊,用氣聲小聲嘀咕:“天真,你有沒有覺得,小哥抱硯泠弟弟這姿勢,越來越熟練、越來越自然了?這爆表的男友力,嘖,看得胖爺我這鐵石心腸都想找個對象溫暖一下了。”
無邪一邊檢查著手槍彈匣,一邊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先把你那收藏的、能止小兒夜啼的‘克系藝術擺件’審美品位提升一下,再考慮找對象這種高難度任務吧。”
新的安全屋位于市郊一個早已廢棄多年的療養院地下深處,環境確實如黑瞎子所說“優美”……優美得直接拿來拍恐怖片都不需要額外布景,荒草叢生,斷壁殘垣,但勝在結構復雜,位置偏僻,足夠隱蔽。
安頓下來后,解雨臣和黑瞎子立刻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繼續追查懸賞源頭和汪家最近的動向。無邪和胖子則負責外圍的警戒布防和熟悉周圍復雜的地形環境。
張啟靈則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沈硯泠,喂藥、遞水、用溫水幫他擦拭額角的冷汗,在他偶爾被殘留的噩夢驚擾而猛然驚醒時,他會笨拙卻無比堅定地伸出手,一下下輕拍他單薄顫抖的后背,直到他重新平靜下來,呼吸變得綿長。
在張啟靈無聲的守護和陳老藥物的調理下,沈硯泠的身體狀況逐漸穩定下來,但那些深層的、關于無盡海洋和古老威壓的記憶碎片,卻像潛伏在心底的幽靈,并未真正遠離,偶爾會在他精神放松警惕的瞬間悄然冒頭,帶來一陣猝不及防的心悸和那種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深入骨髓的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