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煎熬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就在張啟靈感覺自己的意志也即將被這無邊的憤怒和無力感吞噬時,那籠罩一切的、如同宇宙般浩瀚的規則威壓,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來得突然,去得也突兀。
仿佛只是對他們毀滅“它”這一行為的短暫警告,又或者是某種更高層面的平衡機制在確認威脅消除后自動解除了限制。
“砰!”
身體驟然一輕,張啟靈因全力掙扎而前傾的身體猛地一個踉蹌,但他馬上穩住,甚至顧不上調息因反噬而翻騰的氣血,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了蜷縮在地的沈硯泠。
“硯泠!”
他單膝跪地,顫抖著手將那個蜷成一團、不住發抖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抱進懷里。
觸手一片冰涼!沈硯泠渾身都被冷汗和口中溢出的鮮血浸透,鮮紅的血液,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暈開刺目的痕跡。
他耳后的鱗片黯淡無光,緊閉的眼睫上掛著淚珠與血珠,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仿佛一盞在風中隨時會熄滅的殘燭。
張啟靈的心像是被瞬間掏空,又被冰冷的鐵鉗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沈硯泠嘴角不斷溢出的血沫,感受到懷中人生命力的飛速流逝,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水般淹沒了他。
……沒能護住。
……明明發過誓,不會再讓他受傷。
……他那么怕疼,那么愛哭……被鎖在那種地方,被抽血,被當做實驗品的時候,該有多害怕,多絕望?
……我甚至……什么都不知道。還自以為能護他周全。
……張啟靈,你真是個廢物。
無盡的悔恨與自我厭棄如同毒蛇,瘋狂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緊緊抱著沈硯泠,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仿佛只要稍一松開,懷里這縷微弱的生機就會徹底消散。
他低下頭,額頭輕輕抵住沈硯泠冰涼的額頭,閉上赤紅未褪的眼睛,將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緒死死壓抑在冰冷的外表之下,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沉淪般的痛楚。
“咳……”沈硯泠忽然極其微弱地咳了一聲,更多的血沫涌出。
張啟靈猛地睜開眼,不能再待在這里了。
隕玉內部環境詭異,雖然“它”的核心被消滅,但難保沒有其他未知的危險,而且這里的能量對此刻極度虛弱的沈硯泠來說,可能反而是負擔。
必須立刻出去,找到能救治他的方法!
張啟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堅定。
他撕下自己里衣相對干凈的布料,動作極其輕柔地擦拭著沈硯泠臉上和頸間的血跡,簡單地處理了一下他臉頰被空間碎片劃出的傷口。
然后,他再次將沈硯泠背到背上,用那些染血的布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心、都要牢固地將他固定好。沈硯泠輕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殼。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片變得死寂的空間,那株生命之樹已然枯萎大半,光湖黯淡,陳文錦消散的地方空無一物。這里埋葬了太多的秘密與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