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意在一場連綿的陰雨后徹底濃重起來,帶著滲入骨縫的濕冷。張啟靈那間向來靜謐的公寓,近日卻仿佛籠罩在一層無形的、低氣壓的薄膜之下。
這并非源于任何外界的紛擾,而是來自那個被小心翼翼守護著的少年身上,那些難以解釋的細微變化。
吳邪是第一個明確感覺到不對勁的。
他心思細膩,幾次來訪都注意到,沈硯泠似乎比以往更容易“走神”。
有時他正聽著胖子插科打諢,蒙著布條的臉會突然微微偏向東南方的窗口,維持那個姿勢數秒,像是在專注地捕捉某種頻率極低的聲波,連胖子故意提高音量都拉不回他的注意力。
當他回過神時,臉上總會掠過一絲極淡的茫然,仿佛自己也不明白剛才為何失神。
“小哥,小沈他……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吳邪趁著沈硯泠被解雨臣用新帶來的香茗吸引注意時,低聲問坐在一旁的張啟靈。
張啟靈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沈硯泠,聞言只是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沒有進一步解釋,但吳邪從他比平日更顯冷峻的側臉線條看出,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
胖子也收斂了些許咋呼,他粗中有細,發現小沈弟弟最近觸碰他帶來的那些小玩意兒時,指尖似乎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焦躁,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探索的耐心。
他甚至私下里偷偷問吳邪:“天真,你說小沈弟弟是不是在家悶壞了?要不……咱們真帶他出去透透氣?就找個安靜的地兒。”
這個提議被張啟靈毫無余地地否決了。他的拒絕比以往更加干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這讓了解他的吳邪和胖子心中都升起一絲疑慮。小哥似乎在防備著什么,某種他們尚未察覺的東西。
真正讓氣氛凝重起來的,是解雨臣帶來的一條消息。
那是一個傍晚,解雨臣步履匆匆,眉宇間帶著一絲罕見的困惑。
他沒有寒暄,直接對張啟靈說:“你上次讓我留意的,關于廣西、云南南部一帶非正常的水文或氣象記錄。”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公開資料一切正常。但我通過一些特殊渠道,查到近三個月來,北部灣海域以及廣西部分內陸喀斯特地區,記錄到數次極其微弱、頻率特殊的次聲波信號,來源不明,持續短暫,不符合已知的自然現象或人類活動特征。”
黑瞎子倚在門框上,聞言挑了挑眉:“次聲波?這玩意兒可有點意思,能傳很遠,而且……能影響生物。”
他的話讓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或直接或隱晦地,都落在了正安靜坐在沙發上的沈硯泠身上。他剛剛似乎又微微偏了一下頭,方向依然是東南。
沈硯泠對這番關于次聲波的討論毫無反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分辨著解雨臣帶來的新茶那復雜而幽雅的香氣。
但他無法解釋,為何在聽到“廣西”、“海域”這些詞匯時,心底會泛起一絲微弱的、莫名的漣漪。
張啟靈沉默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擱在膝蓋上的手,指節微微收緊。
解雨臣的消息,像一塊關鍵的拼圖,印證了他這些日子的觀察。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