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泠的蘇醒,如同在沉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石子,漣漪緩緩擴散。
他的身體在解雨臣的精心調理和張啟靈不惜代價的靈力溫養下,以緩慢但穩定的速度恢復著。幾天后,他已經能自己坐起來,喝些流食,甚至能在旁人的攙扶下,在屋子里慢慢走上幾步。
只是,他變得異常沉默。
大部分時間,他都只是安靜地坐在窗邊,看著外面被積雪覆蓋的山林,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爾和無邪、胖子他們說幾句話,也總是帶著一種疏離的、仿佛神游天外的感覺。只有在面對張啟靈時,他才會稍微流露出一些真實的依賴,會主動伸出手讓他握著,或者在他喂藥時乖巧地張嘴。
但他再也沒有提過那天醒來時為何崩潰大哭,仿佛那場痛哭只是一場幻覺。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他的變化。那個曾經會帶著溫軟笑意、眼神清澈、偶爾還會有點小脾氣的少年,似乎隨著那場漫長的昏迷,一同被留在了過去?,F在的他,像一只受過重傷、警惕著外界的小獸,將自己柔軟的部分深深藏了起來。
“硯泠弟弟這……心里肯定有事。”胖子私下里對無邪嘀咕,臉上寫滿了擔憂,“問他啥也不說,就看著窗外發呆,看得胖爺我心里怪難受的?!?/p>
無邪嘆了口氣:“昏迷了那么久,醒來發現世界都變了季節,心里有落差和迷茫也是正常的。給他點時間吧?!?/p>
解雨臣的看法則更傾向于醫學角度:“深度昏迷對心神的損耗是巨大的,可能會出現情感淡漠、反應遲緩等癥狀,需要慢慢引導和恢復?!?/p>
黑瞎子難得沒有插科打諢,只是偶爾會若有所思地看著沈硯泠安靜的側影,墨鏡遮擋了他真實的情緒。
張啟靈是感受最深的。他的小魚雖然依舊依賴他,但那依賴里,似乎摻雜了一種他無法觸及的、沉重的孤獨。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會絮絮叨叨地跟他說很多對未來的憧憬,或者因為一點小事就臉紅害羞。他只是安靜地待在他身邊,仿佛在汲取溫暖,卻又封閉著自己的內心。
張啟靈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層隔閡,他只能更加沉默地守護,用行動表達著自己的存在。喂藥、擦臉、攙扶他散步……每一個動作都極盡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琉璃。
然而,沒有人知道,在沈硯泠那看似放空發呆的表象下,他的內心正經歷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他一直在想系統。
想它平時在自己腦海里絮絮叨叨的吐槽,想它分析數據時冰冷的電子音,想它一次次在危急關頭提供的幫助,想它最后那平靜又帶著一絲不舍的告別……
【請代替我,好好看看這個你拼命活下來的世界。】
系統的最后話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他會代替它好好看這個世界,可是……沒有它在身邊嘰嘰喳喳地解說、分析、甚至偶爾抬杠,這個世界仿佛都失色了不少。
一種巨大的、無人可訴的思念和悲傷,日夜啃噬著他的心。他只能將它們死死壓在心底,不敢流露出分毫,因為沒有人會理解,也沒有人記得。
為了排遣這份孤獨,也為了某種……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仿佛是在完成系統未盡之事的感覺,他開始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偷偷練習一些……原本屬于系統輔助下才能精準使用的招式。
比如,對凈化之力的精細操控。
以前有系統在,他可以輕易地控制凈化光暈的范圍和強度,甚至能凝聚成盾牌或者進行精準的點對點凈化?,F在系統不在了,他只能靠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