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迷霧林后,隊伍行進的速度快了不少。沈硯泠雖然依舊沉默寡言,緊緊黏著張啟靈,但眼神中的驚懼逐漸被一種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痛苦所取代。那不再是源于外界威脅的恐懼,而是一種從靈魂深處彌漫開來的、無聲的煎熬。
他開始頻繁地走神,有時看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眼神空洞,嘴唇微微翕動,仿佛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卻又強行忍耐著。他的臉色也總是帶著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偶爾會下意識地用手按壓自己的手臂或脖頸,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在灼燒或刺痛。
張啟靈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憂心忡忡。他能感覺到沈硯泠的痛苦,卻無法探知根源。每次他詢問,沈硯泠只是搖頭,或者將臉埋進他懷里,用沉默拒絕交流。
“硯泠最近……好像不太對勁。”無邪也察覺到了異常,私下里對胖子和解雨臣說,“不像之前只是害怕,更像是……在忍受著什么。”
胖子撓頭:“是不是之前嚇狠了,還沒緩過來?”
解雨臣觀察得更仔細:“他的脈象時強時弱,體內能量流動時有阻滯,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干擾他,或者說,在侵蝕他。”
黑瞎子雖然被邊緣化,但也忍不住插嘴:“會不會是那迷霧林的后遺癥?或者……他想起什么更不好的事情了?”
這個猜測,接近了真相。
沈硯泠確實想起來了。在迷霧林中精神受到強烈沖擊后,一些被深埋的、關于穿越前的記憶碎片,如同掙脫了枷鎖,洶涌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不僅僅是冰冷的實驗室和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還有……那些被注入他體內的、顏色各異的藥劑。
那些藥劑帶來的痛苦,是刻骨銘心的。有時是如同萬蟻噬心般的麻癢,有時是深入骨髓的冰寒,有時是烈火焚身般的灼燒,有時是精神被撕裂般的劇痛……它們輪番上陣,折磨著他的肉體和靈魂,將他變成一個只能躺在實驗臺上哀嚎的、失去尊嚴的“樣品”。
而最讓他恐懼的是,他清晰地感覺到,隨著靈魂碎片的融合和力量的覺醒,那些沉寂在他體內已久的藥劑殘留,似乎……被激活了!
它們像潛伏的毒蛇,時不時地在他體內竄動,帶來一陣陣熟悉的、令人絕望的痛楚。尤其是當他的情緒劇烈波動,或者動用力量之后,這種反應尤為明顯。
他不敢告訴張啟靈,不敢告訴任何人。
怎么說?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自己曾經是個被用來做各種恐怖實驗的“小白鼠”?說現在那些實驗的“后遺癥”正在體內發作?
他們會不會把他當成怪物?會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小官……會不會嫌棄他?
巨大的恐懼和自卑,如同沉重的枷鎖,將他牢牢鎖住,讓他只能獨自吞咽著這份苦澀和疼痛。
【檢測到宿主生理指標異常!體內檢測到多種未知活性化合物殘留,正在與宿主能量場產生沖突性反應!疼痛等級評估:7級(劇烈疼痛)。建議立即采取鎮痛措施或尋求醫療幫助!】系統的警報聲頻繁響起,充滿了焦急。
“沒關系……我能忍住……”沈硯泠在內心回應,聲音因為強忍痛楚而帶著顫音,“不能……不能讓他們知道……”
【宿主!這種強行忍耐會對你的精神和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根據核心保護協議,本系統有權在宿主生命受到威脅時采取強制措施!】系統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不!求你……別……”沈硯泠幾乎是在哀求。他害怕系統會直接“說出來”,或者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舉動。
系統沉默了。它無法違背宿主的強烈意愿,尤其是在這種涉及宿主隱私和尊嚴的問題上。
這一天,隊伍在翻越一座陡峭的山坡時,沈硯泠腳下不小心一滑,險些摔倒。張啟靈及時拉住了他,但這一下動作牽動了他體內本就蠢蠢欲動的藥劑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