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新生土壤如墨玉帶般在廢田中延伸,葉夢情指尖殘留的劍氣嗡鳴尚未平息,一陣異樣的風卷著灰霧特有的金屬腥氣掠過田埂。風里裹挾著細碎的嗚咽,斷斷續續,像是被扼住喉嚨的幼獸在掙扎。
“嗚…嚶…”
正蹲在田邊用樹枝戳弄新翻泥土的小寶猛地抬起頭,小耳朵警覺地動了動。他丟下樹枝,循著那微弱聲響,像只靈巧的貍貓,悄無聲息地鉆進田埂旁半人高的、葉片邊緣泛著不正常鐵銹紅的灰霧草叢里。濃密的草葉刮過他細嫩的臉頰,留下幾道淺白的印子,他卻渾然不覺。
草叢深處,一團毛茸茸的、顫抖的陰影蜷縮在腐葉堆中。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幼年踏云虎,體型比家貓大不了多少,本該蓬松柔軟的皮毛此刻卻糾結板結,沾滿黑綠色的泥漿。它右前肢不自然地蜷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橫貫腿彎,傷口邊緣的皮肉竟呈現出詭異的灰白色,如同生銹的鐵皮,正有絲絲縷縷的灰氣從中滲出。更令人心悸的是,幼虎原本清澈如琥珀的眼瞳,此刻蒙上了一層渾濁的灰翳,瞳孔深處不時閃過混亂的紅芒。它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嗚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小小的身體因痛苦而劇烈抽搐。
小寶的腳步頓住了。他沒有貿然靠近,只是靜靜蹲在三步之外,清澈的瞳孔映出幼虎的痛苦。他慢慢伸出小手,掌心向上,沒有靈力波動,只有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純凈如初生雨林般的自然氣息悄然彌散開來。這氣息無形無質,卻讓周遭狂躁舞動的灰霧草葉奇異地安靜下來,葉片邊緣的鐵銹紅似乎都褪淡了幾分。
幼虎渾濁的眼珠艱難地轉動了一下,鎖定了小寶的方向。那層灰翳劇烈波動,混亂的紅芒與一絲本能的求生欲激烈搏斗。它喉嚨里的嗚咽變成了威脅的低吼,齜著尚未長全的乳牙,試圖威懾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小身影,身體卻因虛弱而顫抖得更厲害。
“痛痛飛飛……”小寶用稚嫩的嗓音,輕輕哼唱起自創的、不成調的短促音節,那音節簡單重復,像山澗水滴敲打青石,又似初春嫩芽頂破凍土時細微的迸裂聲。他小小的身體微微前傾,保持著掌心向上的姿勢,自然親和的氣息如同最輕柔的紗幔,一層層包裹住躁動的小獸。
幼虎齜牙的低吼聲漸漸弱了下去,渾濁眼瞳里混亂的紅芒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卻,被一種巨大的疲憊和茫然取代。它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松懈下來,蜷縮得更緊,只剩下身體本能的、痛苦的抽搐。
小寶這才小心翼翼地挪近,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飄落。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那是小鳳用靈稻殼縫制的簡易藥囊,里面裝著幾株他剛在田埂邊拔下的、葉片肥厚、汁液飽滿的灰綠色野菜。這種野菜在灰霧侵蝕的土地邊緣頑強生長,村民因其苦澀和微毒從不食用,但小寶卻本能地覺得它們有用。他用小牙齒費力地撕咬咀嚼著野菜,翠綠的汁液混合著唾液,沿著嘴角滴落,散發出一種混合著泥土腥氣和奇特清香的苦澀味道。
他伸出沾滿綠色汁液的小手,沒有直接觸碰幼虎的傷口,而是將指腹上黏稠的汁液,極其輕柔地涂抹在幼虎傷口外圍尚未被灰氣侵蝕的、尚且完好的雪白毛發上。那苦澀的汁液似乎帶著微弱的凈化之力,甫一接觸毛發,幼虎傷處滲出的灰氣竟微微一滯,如同被無形的手撥動了一下。
“嗷……”幼虎發出一聲微弱的、帶著痛楚卻又夾雜著一絲奇異舒緩的嗚咽。它似乎耗盡了所有力氣,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腦袋一歪,枕在自己的前爪上,呼吸雖然依舊急促,但那破風箱般的聲音卻平緩了一絲。
就在這時,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壓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濃密的灰霧草被無形的力量猛地壓伏在地,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如鉛汞,令人窒息。田埂盡頭,一個龐大的身影踏著無聲的步子緩緩顯現。
那是一頭真正的成年踏云虎。肩高近丈,體型流暢而充滿爆炸性的力量感,雪白的皮毛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流淌著玉質般的光澤,唯有四爪和額心一道豎紋呈現出深沉如墨的玄黑色。它琥珀色的巨瞳冰冷地掃過匍匐在地的草葉,最終定格在小寶和那只昏迷的幼崽身上。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帶著審視、疑慮,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因幼崽受傷而引燃的暴怒。屬于筑基期靈獸的威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如同無形的磨盤,碾壓著周圍的一切。田埂邊的幾塊碎石承受不住這股壓力,悄然化為齏粉。
小寶小小的身體在這股威壓下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的巨石壓住脊背,小臉瞬間煞白。但他沒有后退,也沒有哭喊,只是努力挺直了小小的腰板,清澈的眼睛勇敢地迎上那對冰冷威嚴的獸瞳。他依舊保持著涂抹藥汁的姿勢,小小的手掌穩穩地停在幼虎的毛發邊緣,自然親和的氣息非但沒有被壓垮,反而如同風中燭火,雖微弱卻頑強地搖曳著,固執地籠罩著昏迷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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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踏云虎的鼻翼微微翕動,捕捉著空氣中那縷奇異的、與這片死寂土地格格不入的草木清氣(來自小寶的氣息)和幼崽傷口處苦澀的野菜味道。它冰冷的目光在小寶身上停留了數息,那審視的意味漸漸被一種更為復雜的探究取代。它龐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巨大的頭顱低垂,距離小寶不過數尺,滾燙的、帶著濃重血腥氣的鼻息噴吐在小寶臉上,吹動了他額前柔軟的碎發。
小寶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幾乎要撞破胸膛。他強迫自己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近在咫尺的、仿佛能一口吞下自己的巨獸,小小的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他另一只空著的手,卻下意識地摸向腰間——那里掛著葉夢情那把古樸劍鞘的縮小版仿制品,是小鳳用堅韌的靈藤和甲蟲殼為他做的玩具。指尖觸到冰涼堅硬的蟲殼,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勇氣,沾著綠色汁液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再次伸向幼虎腿彎那道猙獰的傷口。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灰白銹蝕的皮肉時——
“吼!”
成年踏云虎突然發出一聲低沉而短促的咆哮!聲音不大,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警告,如同悶雷在耳邊炸響!小寶的動作瞬間僵住,指尖距離傷口僅剩毫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傷口散發出的、冰冷刺骨的灰敗死氣。
成年踏云虎巨大的頭顱又湊近了幾分,冰冷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小寶沾滿泥污的衣襟。它那雙深邃的琥珀巨瞳,死死盯住小寶那只沾著綠色汁液的小手,又緩緩移向幼崽傷口邊緣那些剛被涂抹過、散發著微弱清苦氣息的綠色痕跡。時間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威壓依舊如影隨形,但其中那股暴怒的殺意,卻在奇異的草木清氣與幼崽微弱但平穩下來的呼吸中,悄然退潮。
它喉嚨里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低沉咕嚕聲,如同滾動的礫石。巨大的頭顱微微偏了偏,那冰冷審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小寶腰間那個小小的、用靈藤和甲蟲殼精心編織的劍鞘玩具上。蟲殼在灰暗的光線下,折射出一點微弱卻堅韌的烏光。
風卷過壓伏的草叢,帶來遠處村民們因發現深褐色沃土而爆發的狂喜歡呼,隱隱約約,與田埂邊這無聲的、充滿原始力量的對峙形成奇異的回響。成年踏云虎最終沒有再發出咆哮,它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小寶一眼,那目光復雜難明,然后緩緩直起了龐大的身軀。沉重的威壓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它并未離開,龐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守在三步之外,冰冷的目光籠罩著幼崽和小小的人類孩童,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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