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的仲夏浸在潮濕的綠意里,潮生園的共榮花已織成一片絢爛的錦。粉紫與赤紅的花瓣在星力棚下層層疊疊,風(fēng)過時掀起起伏的花浪,花心的銀星絨毛在陽光下閃著碎光,像把銀河撒在了藤蔓間。小穗踩著木梯,往最高處的花盤里插新做的花簽,簽子上用三族文字寫著“同輝”,是昨夜與西陸的孩子們通過銀羽鳥商量好的名字。
“星明哥,測向儀顯示星力值穩(wěn)定嗎?”她低頭朝棚下喊,木梯的竹節(jié)處纏著星藤,藤上的卷須正纏著花簽往上爬,像在給名字系紅繩。不遠(yuǎn)處,星明正對著全息投影幕布調(diào)試參數(shù),幕布上西陸同源圃的花田影像清晰得能看見蜜蜂停在花瓣上——那是安達(dá)樂用最新的星晶鏡頭拍的,花瓣上的稻穗紋在風(fēng)里輕輕顫動。
“穩(wěn)得很?!毙敲髡{(diào)整著焦距,幕布上的雙花田影像漸漸重合,長街的粉紫與西陸的赤紅在中央?yún)R成淡紫的煙,“安達(dá)樂說他們的星力棚加了層焰絨網(wǎng),能讓午后的星力更柔和,咱們也照著改了,你看這花瓣舒展得多自然?!?/p>
小穗從木梯上跳下來,手里捧著個陶盆,里面是剛扦插的共榮花苗。苗的莖稈上纏著半片星紗布,是從同源圃寄來的母本藤上取下的,據(jù)說這樣能讓新苗更快適應(yīng)長街的水土。“焰朵姐說這苗得用‘雙土法’養(yǎng),”她往盆里加了勺西陸的火山灰,“一半長街的熟土,一半焰火山的新土,根須才認(rèn)得兩邊的家?!?/p>
花田另一頭,焰鐵正給自動灑水裝置換濾芯。濾芯是用東域的星砂與西陸的焰石粉壓制而成的,水流經(jīng)過時會染上淡淡的金紅,澆在花藤上,葉片的紋路里會滲出銀星——那是虛空星苔的孢子在星力作用下蘇醒的痕跡?!斑@濾芯比上次的耐用三倍,”他拍了拍裝置的銅殼,上面的共榮花紋被水汽浸得發(fā)亮,“安達(dá)樂那小子寄來的焰石粉純度高,過濾時星力損失少?!?/p>
學(xué)徒里的西陸少年正往裝置的儲水箱里加同源湖的水,水面上漂著幾片共榮花瓣,是剛才從藤蔓上飄落的。“師傅,這水里的花瓣泡久了,會在箱底畫出星軌圖呢?!鄙倌曛钢涞椎募y路,赤紅的花瓣汁與粉紫的花露在水底交織,像幅縮小的共生座星圖。
焰朵提著竹籃從織坊走來,籃里裝著剛繡好的花帕,帕子中央繡著雙花交纏的圖案,左邊是長街的“同輝”,右邊是西陸的“共耀”,中間用星晶粉繡了顆銀星?!敖o兩地的花農(nóng)都送幾條,”她把花帕分給路過的婦人,指尖的焰絨線在帕角打了個東域的吉祥結(jié),“擦汗時看著花,干活都有勁?!?/p>
李嬸推著獨輪車來送新蒸的星麥饃,饃頂?shù)幕ㄓ∮霉矘s花的汁液染成了淡紫,咬一口能嘗到微甜的花香?!皠倧恼艋\里撿出來的,”她掀開藍(lán)布罩,熱氣里混著麥香與花香,“里面加了西陸的蜜棗碎,甜得潤口,孩子們準(zhǔn)愛吃?!?/p>
孩子們圍著獨輪車搶饃吃,手里還舉著自制的“花扇”——扇面是用共榮花的花瓣壓成的紙,上面畫著雙花田的風(fēng)景:長街的同源湖映著西陸的焰火山,銀羽鳥銜著花瓣在中間飛。穿東域短褂的男孩忽然指著扇面:“你們看!扇骨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星軌的支流!”眾人低頭,果然,竹制的扇骨在花影里投下交錯的線,與測向儀上的星力支流圖嚴(yán)絲合縫。
“這叫‘扇底藏軌’,”阿硯站在花田邊的老槐樹下,手里捧著本厚厚的《雙圃花歷》,封面上的雙花圖案用金粉描過,在陽光下泛著光,“就像長街與西陸的故事,看著是兩條線,其實早就在星軌里擰成了一股繩。”他翻開花歷,七月的頁面上貼著兩片壓干的花瓣,左邊來自長街,右邊來自西陸,邊緣的鋸齒竟能完美咬合,像從一朵花上摘下的。
午后的雷陣雨來得突然,豆大的雨點砸在星力棚的星紗布上,發(fā)出“噼啪”的響。銀羽鳥群低低地掠過花田,翅膀上的水珠落在花瓣上,凝成晶瑩的球,球里映著雙花田的影子。星明趕緊啟動棚頂?shù)淖詣诱谟臧澹迨怯霉矘s合金做的,表面刻著星軌導(dǎo)流紋,雨水順著紋路流到棚柱的水槽里,再通過竹管引到花田的灌溉渠——那是按安達(dá)樂寄來的圖紙改造的,能讓雨水在流入前先經(jīng)過星力過濾,變成帶著光的營養(yǎng)液。
“你看這雨水里的星點!”小穗指著渠里的水流,金紅的雨珠里裹著銀星,在渠底畫出串星符,“是西陸的‘護花咒’!焰鐵哥在遮雨板上刻的紋路起作用了!”
焰鐵站在棚下,看著雨水順著星軌紋流淌,忽然咧開嘴笑:“等雨停了,讓安達(dá)樂看看咱們的新裝置,保證他也學(xué)著改?!彼掷锏陌馐诌€沾著水,往裝置的接口處敲了敲,濺起的水珠落在花瓣上,竟在上面滾出小小的星軌印。
雨停時,天邊架起道彩虹,一頭搭在長街的花田,一頭連著幕布上西陸的花田影像。星明調(diào)整著投影角度,讓彩虹的光剛好落在雙花田的交匯點,淡紫與赤紅的花瓣在虹光里泛著七彩的光,像活過來似的?!翱炜?!蜜蜂也跨屏采蜜呢!”他指著幕布,長街的蜜蜂正停在影像里西陸的花瓣上,翅膀的振動頻率與影像里的蜜蜂完全同步。
安達(dá)樂的影像突然出現(xiàn)在幕布上,他舉著朵剛綻放的共榮花,花瓣上的火焰斑在虹光里流動:“星明!你們的花田在彩虹里像幅畫!我們的孩子說要把這景象繡在焰絨毯上,送給共榮庫當(dāng)藏品!”
“我們也在畫雙花圖呢!”小穗舉著剛畫好的水彩畫湊到幕布前,畫上的彩虹里,長街的花藤纏著西陸的焰石柱,銀羽鳥的翅膀一半是東域的云紋,一半是虛空的星斑,“等干了就寄給你們,鑲在同源圃的花棚里!”
暮色降臨時,花田的螢火蟲亮了起來。東域的黃綠與西陸的金紅在藤蔓間飛舞,織出流動的光帶,與星力棚的星晶燈交相輝映。阿硯坐在老槐樹下,看著孩子們舉著花扇在花田邊追逐,扇面的雙花影在地上晃出溫柔的波,忽然覺得這第一百一十三章的故事,就像眼前的繁花——每朵都有自己的模樣,卻在星軌的牽引下,織成了同一片絢爛。
他翻開共榮庫的登記簿,晚霞的光透過花瓣落在紙頁上,提筆寫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雙錦同輝
長街與西陸共榮花田皆入盛期,長街粉紫映虹,西陸赤紅帶焰,雙花影像在全息幕布重合,星力值同步如鏡像。兩地以銀羽鳥傳花帕、花圖,用‘雙土法’育苗,改‘焰絨網(wǎng)’調(diào)星力,蜜蜂跨屏采蜜,螢光共織星河。
繁花織錦,非獨一色之艷,乃萬彩相和;星軌續(xù)篇,非獨一路之延,乃千途交匯。此景昭然:共榮之美,在異,更在同;在遠(yuǎn),更在連?!?/p>
筆尖落下時,最后一只銀羽鳥帶著新畫的雙花圖消失在天際,翅尖的光與花田的螢光連成一線。共榮花的藤蔓在晚風(fēng)里輕輕搖曳,花瓣上的星軌紋映著漸亮的星子,像在為這一章的故事,系上根銀色的絲帶。而那些藏在藤蔓間的新花苞,正鼓著勁兒生長,要把這跨越山海的情誼,開成沒有盡頭的錦緞,讓每個被星光照亮的角落,都能看見雙花同輝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