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沒有遺漏,她吹滅桌上的燭火,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從后窗悄悄翻了出去,落在鋪滿青苔的地面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夜風吹過,帶著裴府后花園的草木香,芷霧卻不敢停留,腳步輕快地繞過后門的值夜的小廝,沿著墻根往青韶坊的方向疾行。
她走的是只有青韶坊舊人才知道的暗巷,狹窄的巷道里堆滿了雜物,月光只能從屋頂的縫隙漏下幾點,卻足夠她辨認方向。
青韶坊的后門緊閉著,芷霧抬手在門上敲了三下,節奏輕快又隱秘——這是她和林清早就約定好的暗號。
門很快被拉開一條縫,林清的臉出現在門后,臉色雖蒼白,卻早已穿戴整齊,手里還提著一個小小的包袱,顯然是早就等在這兒了。
“小五,你來了。”林清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急切的擔憂,側身讓她進來,又迅速將門關上,上了兩道門閂。
芷霧跟著他穿過曲折的回廊,青韶坊里早已沒了白日的喧鬧,只有巡夜的雜役腳步聲遠遠傳來,帶著幾分昏昏欲睡的慵懶。
兩人一路疾行,直到進了林清的房間,才終于松了口氣。
“林叔,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芷霧從腰間解下布袋,將銀票和賣身契一股腦塞進林清手里,“這里面是我這些時日攢的錢,還有你的賣身契,你現在就走,從后門出去,沿著東街往南,那里有我提前安排好的馬車,會送你到城外的驛站。”
她頓了頓,語速極快卻字字清晰:“明天一早城門開了,你就立刻離開上京城,一路往南走,去‘汀蘭鎮’。你在那里找個小院住下,等我去找你。”
林清捏著那些銀票和賣身契,指尖微微顫抖,目光緊緊鎖住芷霧,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急切:“小五,那你呢?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芷霧抬眼,對上他眼底的擔憂,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語氣盡量放得溫和:“林叔,我現在還不能走。我們一起走,伍子湛肯定會派人追。但我留下來,能幫你拖延時間。等你走后,就算他們發現,為了他們的正事,也不會分太多人手追你。”
“不行!”林清猛地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手腕,眼底滿是固執,“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伍子湛和他背后的主子都不是善茬,你留下來太危險了!”
“林叔!”芷霧打斷他的話,語氣陡然加重,眼底卻泛起一層淺淺的濕意,“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是最好的辦法。你留在這里,我反而會分心,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做事。”
她反手握住林清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粗糙的掌心,那是常年吹笛留下的薄繭,帶著熟悉的溫度:“相信我,我會活著去找你的。你在汀蘭鎮等我,等我把這里的事了結,我們就再也不回上京城,再也不碰這些是非,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過安穩日子。”
林清看著她眼底的堅定,知道小五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