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林凡只能依靠手頭有限的親信工匠,再從荊州本地搜羅一些懂打鐵、制硝的匠人,在簡陋的工匠營里艱難推進。爐火日夜不熄,匠人們累得倒頭就睡,進度卻依舊緩慢,每月能造出的合格“火龍箭”,不過寥寥數十枚,遠遠達不到量產的要求。
與此同時,來自許都的暗流并未停息。影老的密報接連不斷地送到林凡手中:司馬懿復出后,權勢日盛,與吳質、陳群等人往來愈發密切,結黨營私;他在曹操面前,從不直接構陷林凡,卻屢屢“不經意”地提及“林凡手握火器,恐生驕矜之心,難以節制”,又言“荊州本地士族對林凡行事風格頗多微詞,恐影響民心”。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細針,潛移默化地加深著曹操的疑心。
這一日,林凡正在工匠營監督匠人調試新改進的“火龍箭”引信,一名親隨匆匆趕來,面色凝重地遞上一封密封的密信,聲音壓得極低:“主上,許都急件,影老傳來的。”
林凡心中一緊,接過密信拆開,目光快速掃過,瞳孔驟然收縮。
密信上寫著:“司馬懿向丞相進言,稱‘江夏久持不下,空耗錢糧,非長久之計。江東與劉備聯盟并非鐵板一塊,或可遣一能言善辯之士,前往江東,陳說利害,若能說動孫權罷兵,或使其與劉備生隙,則江夏之圍自解’。丞相已準其奏,不日便將派遣使者前往江東。”
遣使江東?在這個決戰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
林凡捏著密信的手指微微發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絕不相信司馬懿會真心為江夏解圍,此計背后,必然隱藏著更深的圖謀!
是想借使者之手,向孫權傳遞假情報?是想挑撥孫權與劉備的關系,坐收漁翁之利?還是……這根本就是針對他林凡的又一個毒計?
一股強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夜色深沉,月隱星稀。林凡獨自站在院中,踱步沉思。
江風陣陣,帶著江水的濕冷,吹動著院中的梧桐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鬼魅的低語。江北的烽火尚未完全熄滅,江東的檣櫓依舊在江面游弋,許都的暗箭更是如影隨形,這三者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緊緊纏繞,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火器的研發步履維艱,許都的資源調撥處處受制,每月造出的“火龍箭”不過杯水車薪,根本無法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周瑜的壓迫日甚一日,補給線被襲,軍民疲憊,江夏城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被聯軍攻破;而司馬懿的毒計又至,遣使江東,讓本就復雜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看似因功封侯,得到了曹操的“重用”,實則處境愈發兇險,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他抬頭望向北方,許都的方向一片黑暗,唯有幾顆冰冷的星光在云層中閃爍,如同曹操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也如同司馬懿那藏在暗處的冷笑。
司馬懿的使者一旦派出,江東的局面將徹底失控。孫權究竟會如何抉擇?是會被使者說動,與劉備反目?還是會識破計謀,與周瑜聯手,加快進攻江夏的步伐?更重要的是,司馬懿究竟想通過使者達成什么目的?這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而他自己,困守江夏孤城,外無援軍,內有掣肘,仿佛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卷入深淵。
“必須想辦法破局……絕不能坐以待斃!”林凡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不甘與決絕的光芒。他不能任由司馬懿擺布,更不能讓江夏成為他權謀斗爭的犧牲品。
他轉身快步走回書房,點亮燭火,鋪開紙張。筆尖飽蘸墨汁,在紙上沙沙作響。他需要給影老下達新的指令,讓他密切監視許都使者的動向,探查其身份、使命,以及與司馬懿的聯系;他需要調整在江東的暗線,收集孫權、周瑜的最新動向,預判聯軍的反應;他更需要為即將到來的、由司馬懿一手推動的“和談”風波,做好萬全的準備——無論是戰是和,他都必須掌握主動權。
燭光跳躍,映照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那是險中求勝的謀劃,是破局求生的決心。
功過懸于一絲,生死系于一念。
這場關乎荊州命運、關乎天下走勢的棋局,已到了最兇險的中盤搏殺。而他林凡,唯有握緊手中的“火龍箭”,憑借著過人的智謀與決絕的勇氣,在這刀光劍影、陰謀詭計之中,殺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