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依舊是那副言簡意賅的模樣,微微躬身道:“利器可用,但需掌控。其人……需觀后效?!?/p>
幾位核心謀士各執一詞,意見不一。而站在人群角落的司馬懿,始終低眉順目,雙手攏在袖中,仿佛事不關己,只是在無人注意的瞬間,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深的忌憚與冰冷——林凡竟然還藏著這等殺器!此子智謀過人,如今又手握奇技,若不除之,日后必成他登頂之路上的最大障礙!
曹操沉默片刻,目光最終落在了司馬懿身上,緩緩問道:“仲達,你素來多智,近日又‘病愈’理事,以為此事如何?”
司馬懿心中一跳,知道曹操是在試探他。他連忙出列,躬身行禮,臉上滿是惶恐之色,恭聲道:“丞相明鑒,臣近日方從病中痊愈,對前線軍械、戰事細節知之甚少,實不敢妄加評論,以免誤導丞相。只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凝重起來:“臣聽聞,古之暴君桀紂,亦曾搜羅奇技淫巧以娛己,荒廢朝政,終致亡國。利器雖好,然需以正道御之,不可恃此而驕。林副管忠心可嘉,急于破敵之情亦可理解,然其所獻之物威力駭俗,用之當慎之又慎。更重要的是,需明察其心,確認其是否真心為丞相效力,而非借利器謀取私利。”
這番話,看似中立客觀,甚至處處為曹操著想,實則陰險至極。他巧妙地將“火龍箭”與“奇技淫巧”、“桀紂亡國”隱隱掛鉤,又再次拋出“察其心”這把軟刀子,暗指林凡心懷不軌,將猜忌的種子再次埋進曹操心中。
曹操的目光在司馬懿臉上停留了許久,看不出喜怒,只是指尖敲擊案幾的速度漸漸加快。他深知司馬懿的心思,也明白程昱的擔憂,更清楚林凡的價值。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有力:“傳孤旨意!”
“文聘此戰身先士卒,指揮得力,擢升為鎮南將軍,賜黃金百斤,錦緞千匹,犒賞江夏三軍!”
功過懸絲間
“林凡獻奇策、出奇器,助軍大捷,賜爵關內侯,仍領督造司副主管,兼江夏監軍,督辦‘火器’研發事宜。所需工匠、物料,著有司酌情調撥,務必盡快拿出改良后的成品?!?/p>
旨意宣讀完畢,議事廳內一片寂靜。爵位給了,研發權也給了,看似恩寵有加,但“酌情調撥”四字,卻留下了極大的操作空間——給與不給,給多給少,全憑許都相關部門決斷。而林凡的軍職,依舊是“監軍”,并未得到實質提升,可見曹操心中的猜忌,并未因這一場大捷而徹底消除。
這份封賞,恰到好處地體現了曹操一貫的權衡與制衡之道:既肯定了功勞,又限制了權力;既利用了林凡的才能,又時刻提防著他的異心。
司馬懿躬身領旨,眼底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的目的,終究是達到了。
襄陽的旨意,快馬加鞭送到了江夏。
文聘接過擢升鎮南將軍的詔書,激動得熱淚盈眶,當場對著北方跪拜謝恩,對曹操更是感恩戴德,對林凡也愈發推心置腹。畢竟,若不是林凡的奇策與“火龍箭”,他不可能立下如此大功,更不可能得到這般厚賞。
而林凡接過那封封侯的詔書,指尖摩挲著上面的字跡,心中卻無多少喜悅。關內侯,雖為列侯,卻無封邑,只是個榮譽性的虛爵;“督辦火器研發”看似是重用,實則將他與這危險而又引人覬覦的“火器”牢牢綁定,成了眾矢之的;至于“酌情調撥”的資源,更是如同鏡花水月,他幾乎能預見后續研發的艱難。
“丞相……終究還是未能全然放心。”林凡將詔書放在案上,對前來道賀的文聘苦笑道。
文聘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監軍年輕有為,驟立大功,又掌此等驚天利器,丞相有所顧慮,亦是人之常情。如今既得督辦之權,監軍正可大展拳腳,待改良后的‘火龍箭’量產,再立奇功,丞相自然會全然信重,屆時加官進爵,指日可待?!?/p>
林凡點頭稱是,心中卻明鏡一般。更大的成績?談何容易。周瑜絕不會給他安穩發育的時間,許都的掣肘也絕不會停止。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江東水軍的騷擾變本加厲。
他們不再像之前那樣發動強攻,而是充分利用戰船速度快、靈活性高的優勢,專門襲擊曹軍的運輸船隊。江面上,常常能看到江東快艇如鬼魅般出現,一陣火箭齊射后,便迅速撤離,留下燃燒的糧船和漂浮的尸體。曹軍的江上補給線被屢屢截斷,江夏城內的糧草、箭矢、藥品等物資供應,漸漸變得緊張起來。
不僅如此,周瑜還派出小股精銳,趁著夜色登陸,滋擾江夏沿岸的村落,劫掠民財,焚燒房屋,制造恐慌。雖然每次都被曹軍擊退,但持續的騷擾讓軍民疲于奔命,原本因大勝而提振的士氣,也在日復一日的消耗中漸漸顯露出疲態。
林凡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火龍箭”的改進和量產中。他想要縮短引信燃燒時間,提升射程和準頭,還要解決火藥儲存的安全性問題。但正如他所料,許都調撥的工匠和物料遲遲未能足額到位,每次送來的要么是老弱工匠,要么是劣質鐵礦,理由總是“各地戰事吃緊,資源匱乏”。
無奈之下,林凡只能依靠手頭有限的親信工匠,再從荊州本地搜羅一些懂打鐵、制硝的匠人,在簡陋的工匠營里艱難推進。爐火日夜不熄,匠人們累得倒頭就睡,進度卻依舊緩慢,每月能造出的合格“火龍箭”,不過寥寥數十枚,遠遠達不到量產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