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積雪被踩得“咯吱”響,那影子在柵欄外晃了晃,沒立刻進來。灰灰弓著背,喉嚨里的低吼像塊磨鈍的鐵片在刮石頭,瘸腿在地上刨出淺淺的坑。
“萍兒,帶念兒進里洞。”凌風的聲音壓得很低,手指悄悄勾住了柵欄的木閂,“把柴火堆擋在洞口,快!”
凌萍抱著念兒往里跑,小姑娘被灰灰的樣子嚇住了,卻咬著嘴唇沒敢哭,小手緊緊攥著新棉襖的衣角。凌慧往灶膛里塞了把松針,濃煙“騰”地竄起來,順著石縫往洞外飄,嗆得她直咳嗽。
“里面有人嗎?”柵欄外傳來個粗啞的聲音,帶著股酒氣,“我們是過路的,想討碗水喝!”
凌風沒應聲,眼睛盯著柵欄的縫隙——外面站著三個漢子,都穿著短打,腰間別著刀,其中一個臉上帶傷,正用袖子擦著嘴角的血。他們身后的雪地上,扔著個空酒葫蘆,滾到灰灰的腳邊,被小家伙一口叼走,咽進了肚子。
“沒人?”另一個瘦高個用刀背敲了敲柵欄,“哐當”聲在山谷里蕩開,“我瞅著這煙囪冒煙呢,別裝死!”
凌風摸了摸箭囊里的鐵簇箭,又瞥了眼灶臺上的大鐵鍋——里面還燉著今早的肉湯,滾燙滾燙的。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對著洞外喊:“誰啊?大過年的吵啥?”
“過路的!”帶傷的漢子嗓門最大,“快開門,讓我們歇歇腳!”
“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路?”凌風故意拖長聲音,手卻在柵欄內側摸索,摸到了那根藏好的細麻繩——繩頭系著十幾個空陶罐,就掛在柵欄頂上的橫梁上,“我家就娘們孩子,不方便見外人。”
“少廢話!”瘦高個不耐煩了,用刀去撬柵欄的木閂,“再不開門,老子劈了這破木頭!”
凌慧悄悄湊過來,手里攥著把燒紅的火鉗,指節捏得發白。凌風對她搖了搖頭,突然提高聲音:“別撬!我開!我開還不行嗎?”他假裝去拔木閂,手指卻猛地拽動了麻繩。
“嘩啦——”十幾個陶罐從天而降,砸在柵欄外的雪地上,碎片濺得到處都是。三個漢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躲,帶傷的那個沒站穩,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正好壓在灰灰剛拉的屎上,引得洞里的念兒“噗嗤”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
“媽的!”瘦高個罵了句,剛要往前沖,就見凌風舉著個陶碗站在柵欄后,碗里是冒著熱氣的肉湯,“幾位大哥別生氣,剛燉的肉湯,給你們暖暖身子?”
三個漢子對視一眼,帶傷的那個從雪地里爬起來,惡狠狠地盯著凌風:“算你識相!快倒出來!”
凌風假裝手抖,把肉湯往柵欄外潑。滾燙的湯汁濺在雪地上,騰起白茫茫的蒸汽,有幾滴濺到了瘦高個的手背上,燙得他“嗷”一聲跳起來。就在這功夫,凌風突然把碗往地上一摔,扯著嗓子喊:“當家的!你看誰來了!”
三個漢子猛地回頭,以為真有“當家的”回來,手都按在了刀柄上。等了半天沒動靜,才知道上了當——凌風借著他們回頭的功夫,已經拽著凌慧躲到了灶臺后面,手里的弓箭對準了柵欄外的空檔。
“媽的!耍我們!”帶傷的漢子反應過來,舉著刀就往柵欄上砍,“給我砸!”
另外兩個也跟著動手,刀砍在木頭上“咚咚”響,柵欄被晃得直顫。灰灰在底下齜牙咧嘴地咬他們的褲腿,雖然咬不破,卻絆得他們直罵娘。
凌風瞇著眼,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瞅準瘦高個抬刀的空檔,一箭射出去,鐵簇“噗”地釘在他的刀背上,震得他虎口發麻,刀“哐當”掉在地上。
“有箭!”瘦高個嚇得往后跳,正好撞在趕來幫忙的另一個漢子身上,兩人滾作一團。帶傷的那個沒防備,被他們一撞,也摔了個四腳朝天,腰間的刀掉出來,滑到了柵欄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