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的恐懼如同最劇烈的瘟疫,瞬間在人群中炸開、蔓延!剛才還兇神惡煞、試圖圍攻的號衣兵痞們,親眼看到趙春花那副比地獄惡鬼還要可怕的慘狀,聞到那令人作嘔的膿血惡臭,僅存的一點勇氣瞬間被徹底嚇破!什么王管事的命令,什么三角眼的威逼,此刻全都顧不上了!保命要緊!他們驚恐地扔下手中的武器,哭爹喊娘,如同無頭蒼蠅般轉身就瘋狂逃竄!互相推搡、踩踏,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恨不得立刻遠離這個突然爆發的瘟病源頭!
三角眼也徹底嚇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在泥地里瘋狂打滾、哀嚎、臉上膿血橫流惡臭撲鼻的趙春花,只覺得腿肚子抽筋,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王管事更是面無人色,驚恐地用袖子死死捂住口鼻,連連向后倒退,仿佛生怕被那飛濺的膿血哪怕沾上一星半點。
“走!就是現在!”凌風精準地抓住這因恐懼而產生的瞬間混亂,低喝一聲。他一把拉起驚魂未定的凌慧,將她與念兒緊緊護在身側,朝著那唯一無人堵截的矮墻豁口猛沖而去!灰灰如同最忠誠的護衛,緊隨其后,對著那些潰逃的兵痞發出震懾性的咆哮,驅散可能的阻攔!
張嬸、凌萍、老漢也從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中反應過來,連滾帶爬,拼盡全身力氣跟上凌風的腳步。
“攔住他們!給我攔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賞錢加倍!”王管事氣急敗壞,跳著腳嘶聲力竭地怒吼,但此刻他的命令在死亡的恐懼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根本無人理會。兵痞們只顧著自己逃命。
眼看凌風一行人就要沖出豁口,脫離這片險地——
“嗖!”
一支冷箭!極其陰險地從斜刺里一個半塌的窩棚頂上射出!角度刁鉆無比,悄無聲息,直取凌風毫無防備的后心要害!
凌風仿佛背后真正長著眼睛,在箭簇及體的前一剎那,身體猛地一個極其詭異的急旋!那支淬毒的冷箭擦著他肩頭的衣物飛過,帶起一縷布絲,最終“哆”地一聲深深釘入后方一堵土墻之中,箭尾兀自劇烈顫動!
他霍然轉身,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鎖定窩棚頂上那個剛剛放下弓、一臉驚惶與怨毒交織的模糊人影——是凌三柱!他手里還抓著一張簡陋的獵弓,臉上除了刻骨的怨毒,更多的卻是計劃失敗后的恐懼與慌亂?
“你真是自尋死路!”凌風眼神一厲,殺機迸現,弓弦瞬間再次拉滿!冰冷的箭尖如同死神的凝視,直指窩棚頂上的凌三柱!
凌三柱被這充滿殺意的目光嚇得魂飛魄散,手一軟,獵弓“啪嗒”掉落在棚頂,他本人更是連滾帶爬,如同喪家之犬般從窩棚另一側狼狽不堪地翻了下去,瞬間消失在混亂奔逃的人群里,不見了蹤影。
凌風沒有追擊。他最后冰冷地掃了一眼混亂的現場——在地上翻滾哀嚎、迅速被自身瘟病吞噬的趙春花,癱軟在地不知死活的凌大柱,氣急敗壞卻無計可施的王管事和三角眼——毅然轉身,護著眾人沖出矮墻豁口,沿著荒涼的河灘向著北方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身后,柳林鎮的方向傳來了更加鼎沸、更加恐慌的哭喊和尖叫,似乎整個窩棚區都被趙春花身上突然爆發且急劇惡化的恐怖瘟病徹底嚇瘋了,更大的混亂正在蔓延。
一口氣亡命奔出兩三里地,直到身后柳林鎮那令人心悸的喧囂徹底被距離和風聲吞沒,再也聽不見分毫,眾人才敢放緩腳步,一個個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倒在河灘一片相對干燥的亂石堆后,張大嘴巴,貪婪地吞咽著冰冷的空氣,胸膛劇烈起伏,幾乎要炸開。
“我……我的娘哎……真是……真是嚇死俺了……”張嬸癱坐在石頭上,死命拍著自己的胸口,臉色依舊白得嚇人,嘴唇不住哆嗦,“那陣仗……俺還以為……還以為今天要交代在那了……”
“趙春花……她……她剛才那樣子……咋……咋變得那么嚇人?比鬼還可怕!”凌萍心有余悸,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仿佛還能感受到那股寒意,“那臉……那膿……”
“報應!這就是現世報!老天爺開眼!”老漢朝著柳林鎮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臉上交織著后怕與一種扭曲的快意,“讓她心腸歹毒!讓她告密害人!活該!真是活該!”
凌慧緊緊抱著被驚醒后嚇得哇哇大哭的念兒,一邊笨拙地輕拍安撫,一邊自己也是臉色蒼白如紙。她看向凌風肩頭被冷箭劃破、微微滲出血跡的衣物,聲音里帶著哭腔和無法掩飾的擔憂:“小風,你……你肩膀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無妨,只是被箭頭擦破點皮,小事?!绷栾L聲音平靜,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小事。他利落地從內衣下擺撕下一條相對干凈的布條,在傷口上隨意纏繞了幾圈打了個結,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但他的眉頭卻緊緊鎖著,目光再次投向柳林鎮的方向,眼神深邃。方才混亂之中,體內空間那只蠱蟲母體傳遞來的那種強烈躁動與共鳴感……似乎在趙春花瘟病爆發的瞬間達到頂峰后,驟然減弱了許多?但并未徹底消失!而且……減弱的方式很奇怪,并非平復,而是變得……更加分散了?仿佛一個完整的能量源被猛地打碎,其能量細碎地散逸到了更大的范圍之內?
趙春花身上那要命的瘟病,早不爆發晚不爆發,偏偏在他們被圍攻、在她情緒極度激動瘋狂的瞬間突然失控并急劇惡化……這僅僅是巧合?還是與鎮中心那被他取走的輻射源異常躁動,以及后來可能發生的某種變化有關?那些蘊含著詭異能量的輻射碎片……難道其能量不僅能誘發異變,還能在某種條件下遠程影響、甚至……催化加速這種致命毒素的發作與擴散?
一股冰冷的寒意無聲無息地順著他的脊椎攀爬而上。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么現在的柳林鎮……恐怕已經不再僅僅是一個混亂的流民聚集地,而是真正變成了一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絕地!那些因核心源消失而可能失去壓制、徹底散逸開來的輻射能量,疊加趙春花身上那種明顯被催化后猛烈爆發的、極具傳染性的恐怖瘟病……兩者結合,將會產生何等災難性的后果?他幾乎不敢細想!
“此地不可久留,一刻也不能多待?!绷栾L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立刻走!必須遠離柳林鎮,越遠越好!速度要快!”
眾人聞言,剛剛稍緩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沒有人質疑凌風的判斷,方才那地獄般的景象仍歷歷在目。他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互相攙扶著,拖著疲憊不堪、如同灌了鉛的雙腿,沿著荒涼空曠的河灘,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北跋涉。灰灰依舊奔跑在隊伍最前面擔任警戒,一雙耳朵如同雷達般不斷轉動,捕捉著風中任何一絲異常的聲響。
日頭漸漸升高,驅散了河灘上彌漫的晨霧,視野變得開闊了一些。前方的路途依舊荒涼不見人煙,曲折的河道兩岸是枯黃的蘆葦和亂石,但至少,他們已經遠離了柳林鎮那片正在被瘟病和恐懼吞噬的死亡陰影。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似乎也少了那股令人作嘔的腐敗與絕望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