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上人流涌動,摩肩接踵,各種氣味和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頭暈目眩的濁流。凌風一行人艱難地在其中穿行,沒走出多遠,前方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極其激烈的爭吵聲、哭喊聲和惡毒的咒罵聲!
“滾開!臭要飯的!小賊骨頭!敢偷到你爺爺頭上!活膩歪了!”
“我的餅!還我的餅!那是我娘救命的餅啊!”
“打!給我往死里打!打死這個沒王法的小畜生!”
人群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油鍋,瞬間炸開,騷動著向一處圍攏,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圈子。圈子中央,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半大孩子,被兩個身材壯實、面露兇光的漢子死死按在泥地里,拳腳如同雨點般落下,毫不留情。那孩子蜷縮著身體,雙手卻死死地護著懷里半塊已經沾滿泥污、被踩得變形的雜糧餅,嘴角被打裂了,淌著殷紅的血,但他卻硬氣地一聲不吭,只是用一雙布滿血絲、充滿了倔強與絕望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那個正在指揮打人的胖子。
旁邊一個同樣骨瘦如柴、衣衫破爛的婦人哭得撕心裂肺,一次次撲上去想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孩子,卻被旁邊另一個幫閑的漢子極其粗暴地一腳踹開,跌倒在泥水中:“滾遠點!賤婆娘!再敢上來礙事,連你一塊兒打!媽的!”
“住手!”一聲清冷斷喝,如同平地驚雷,驟然炸響,其聲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現場的所有嘈雜與喧囂!
沸騰的人群瞬間為之一靜,幾乎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齊刷刷地投向了聲音的來源。
只見凌風分開人群,一步步走了進去。他眼神冰寒,如同實質般掃過那兩個行兇的壯漢。那兩人被他眼中那股冷冽的殺氣與不容置疑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地停了手,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帶著武器的陌生年輕人。
“他偷東西!人贓并獲!”一個穿著綢緞馬褂、腦滿腸肥、滿臉橫肉的胖子跳著腳指著地上的孩子,唾沫星子四濺,聲音尖厲,“老子教訓偷東西的賊,天經地義!你算哪根蔥?敢管老子的閑事!”他上下打量著凌風,見其衣著普通(雖整潔),不像是有大來歷的樣子,氣焰又重新囂張起來。
凌風根本懶得理會那胖子的叫囂。他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卻依舊死死護著餅的孩子身上。孩子的傷勢不輕,但眼神里的那股狠勁和絕望讓人動容。“為什么偷?”凌風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孩子咬著滲血的嘴唇,倔強地扭開頭,不肯說話,只是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胖子。
“為什么偷?”凌風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遍,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壓迫感。
孩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終于從牙縫里艱難地擠出幾個破碎的字眼,帶著哭腔:“我娘……她……快餓死了……三天沒吃……”話未說完,眼淚混著血水滾落下來。
“放你娘的狗屁!”胖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聲叫罵起來,“餓死就能偷了?老子的餅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啊?媽的!”
凌風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刀子,轉向那叫囂不止的胖子,聲音沒有一絲波瀾:“這餅,是你的?”
“廢話!不是老子的,難道是你的?”胖子挺著碩大的肚子,一臉蠻橫,小眼睛里閃爍著狡黠與貪婪的光。
“多少錢?”凌風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