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風帶著哨音刮過峽谷,把柵欄上的陶罐吹得“叮咚”響。凌風裹著厚棉襖靠在洞口,手里的弓箭始終沒離身,耳朵像雷達似的捕捉著周圍的動靜——灰灰趴在他腳邊,每過一陣子就會豎起耳朵,朝著西邊亂石坡的方向低吠兩聲,那里的雪地里,藏著他們連夜布置的陷阱。
“要不你睡會兒,我替你盯著?”凌慧端著碗熱湯走過來,碗沿冒著白氣,“灶里煨著肉,實在困了就去瞇會兒。”
凌風接過湯碗,暖意順著指尖漫到胳膊:“沒事,我不困。”他喝了口湯,視線沒離開柵欄外的雪地,“他們要是來,肯定選這時候,人最困,警惕性最低。”
凌慧沒再勸,蹲在他旁邊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著她眼角的細紋,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她眼里的紅血絲比念兒的新棉襖還顯眼。“真要是打起來……”她聲音壓得很低,“別硬拼,咱有山洞,能躲。”
“躲不是辦法。”凌風放下湯碗,指節在弓身上敲了敲,“這次把他們打疼了,以后才不敢再來。”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灰灰突然炸了毛,箭似的竄到柵欄邊,對著亂石坡的方向狂吠。凌風瞬間站起身,弓弦“嗡”地一聲繃緊——雪地里有串雜亂的腳印,正朝著柵欄這邊移動,腳印很深,看樣子不止三五個人。
“來了。”他把凌慧往山洞里推,“帶萍兒和念兒進里洞,不管聽見啥都別出來。”
凌萍已經抱著念兒躲到了柴火堆后面,小姑娘被灰灰的叫聲吵醒,卻懂事地沒哭,小手緊緊摳著凌萍的衣襟。凌慧抓過墻角的火鉗,鐵鉗被炭火烤得通紅:“我在這兒幫你。”
“聽話!”凌風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他們要的是糧食,不是人命,我有辦法應付。”
柵欄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夾雜著粗野的笑罵。“……就是這兒,昨兒那小子就在里面耍花樣!”是那個帶傷漢子的聲音,比昨天更嘶啞,“等會兒沖進去,男的砍了,女的……”
后面的話被一陣哄笑淹沒。凌風瞇起眼,悄悄拽動了藏在身后的麻繩——這根繩連著柵欄內側的石堆,只要他一松手,半人高的石頭就會滾下去,正好堵死柵欄門。
“都給老子精神點!”另一個粗嗓門喊著,聽著像是個頭目,“搜仔細點,聽說這山里藏著不少逃難的,肯定有糧!”
腳步聲停在柵欄外,有人用刀背敲木頭:“里面的人聽著,趕緊開門投降!不然老子把這破柵欄劈了,到時候有你們好果子吃!”
凌風沒應聲,手指勾著另一根麻繩——這根通往亂石坡的方向,繩頭系著塊大石頭,下面壓著堆干松針,只要拉動繩子,石頭滾下去,松針就會蓋住陷阱的標記,讓他們更難察覺。
“沒人是吧?給我砸!”頭目發了話,外面立刻傳來“叮叮當當”的砍砸聲,柵欄被晃得直顫,頂上的陶罐碎片掉下來,砸在雪地里“咔嚓”響。
凌風屏住呼吸,等的就是他們靠近。他瞅準那個帶頭砸柵欄的瘦高個,猛地松開手里的麻繩——柵欄內側的石堆“轟隆”一聲滾下來,正好撞在柵欄門上,把剛被砍出的缺口堵得嚴嚴實實。
“媽的!搞什么鬼!”瘦高個罵罵咧咧地繞到柵欄側面,想找別的入口。他腳剛踏進那片埋了尖木樁的溝沿,就聽見凌風喊了聲:“踩錯地方了!”
瘦高個一愣,下意識地停住腳,低頭看時,腳下的積雪突然塌陷——他半個身子掉進了陷阱,尖木樁“噗嗤”扎進了他的大腿,慘叫聲比灰灰的吠聲還刺耳。
“老三!”帶傷的漢子想去拉他,剛邁出兩步,就被腳下的豬油滑得四腳朝天,正好摔在陷阱邊,被瘦高個拽著一起滾了下去,兩人在底下撕打起來,血順著雪水往溝外淌。
“點子邪門!”頭目嚇得往后退,卻沒注意身后的灰灰——小家伙不知啥時鉆到了柵欄外,正叼著塊凍硬的牛糞,瞅準機會往他腳邊一扔。頭目踩在牛糞上,身子一歪,朝著西邊的亂石坡滾了過去。
“老大!”剩下的幾個兵痞慌了神,跟著往亂石坡跑。凌風站在柵欄上看得清楚,嘴角勾起抹冷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