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十分,林悅?cè)绮戎吒哌M(jìn)公司時,辦公區(qū)已經(jīng)坐了大半人。她剛放下包,就看見鄰座的李薇故意把椅子往旁邊挪了挪,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驚得旁邊的綠蘿葉子都晃了晃。李薇是公司的老員工,總愛拉著同事說閑話,上個月林悅?cè)缇芙^幫她寫工作總結(jié)后,李薇就再也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林悅?cè)鐩]在意,打開電腦準(zhǔn)備修改昨天被王總監(jiān)說“有錯誤”的報表。剛點開Excel,就發(fā)現(xiàn)鍵盤上沾著一塊嚼過的口香糖,黏糊糊地粘在回車鍵上。她皺著眉,用紙巾一點點摳下來,指尖傳來惡心的黏膩感——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三次了,每次她加班到深夜,第二天鍵盤上總會出現(xiàn)些“小驚喜”:要么是咖啡漬,要么是碎紙屑,有時甚至?xí)袔赘^發(fā)絲。
“喲,悅?cè)纾氵@鍵盤怎么回事啊?”身后傳來張敏的聲音,她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過來,手里端著一杯星巴克的拿鐵,“是不是誰不小心弄的?我?guī)湍銌枂枴!彼f著就要掏出手機(jī),林悅?cè)鐓s看見她嘴角藏著的笑——昨天她加班時,張敏是最后一個離開的,除了她,沒人會做這種事。
“不用了,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林悅?cè)绨颜粗谙闾堑募埥砣舆M(jìn)垃圾桶,指尖還在發(fā)黏。張敏卻不依不饒,故意提高聲音:“那怎么行?辦公室里怎么能有人搞小動作?王總說了,我們要團(tuán)結(jié)友愛,不能欺負(fù)同事。”她的聲音引來了周圍同事的目光,李薇和策劃部的王萌對視一眼,偷偷笑了起來。
林悅?cè)绲拖骂^,假裝整理文件,耳朵卻忍不住聽著周圍的動靜。“有些人啊,就是不合群,天天獨來獨往的,難怪沒人愿意跟她說話。”李薇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她聽見,“上次團(tuán)建,大家都去唱歌,就她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玩手機(jī),好像誰欠她錢似的。”
“可不是嘛,”王萌接過話茬,“上次我讓她幫我?guī)П滩瑁尤徽f‘自己的事自己做’,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說她一個合同工,在公司里還這么傲,誰愿意跟她處啊?”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有人故意把椅子轉(zhuǎn)過來,盯著林悅?cè)绲暮蟊晨础?/p>
林悅?cè)邕o了手里的鼠標(biāo),指節(jié)泛白。她想起上次團(tuán)聚,不是她不想去唱歌,而是那天正好是母親的忌日,她心里難受,只想一個人待著。至于王萌讓她帶奶茶,那天她手里已經(jīng)拎著三個同事的外賣,實在騰不開手,可王萌根本不聽她解釋,轉(zhuǎn)身就跟別人說她“小氣”。
上午十點,林悅?cè)缛ゲ杷g接水,剛推開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砝钷焙屯趺鹊穆曇簟!澳銈兟犝f了嗎?張敏昨天跟王總?cè)ヒ娍蛻簦蛻籼貏e滿意她做的方案,王總說要給她升職呢。”李薇的聲音帶著羨慕,“不像某些人,天天加班,連個轉(zhuǎn)正的影子都沒有,真是白費力氣。”
“我看她就是活該,”王萌的聲音帶著幸災(zāi)樂禍,“上次她把張敏改的預(yù)算表改回去,張敏都沒跟她計較,她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你說她一個連生父都不知道是誰的人,在公司里橫什么橫?說不定連學(xué)歷都是假的呢。”
“可不是嘛,”另一個陌生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林悅?cè)缯J(rèn)出是新入職的實習(xí)生小吳,“我上次聽見王總監(jiān)說,她能進(jìn)公司,還是因為HR看她可憐,給了她個合同工的名額。要是換做別人,早就被開除了。”
茶水間的門沒關(guān)嚴(yán),林悅?cè)缯驹陂T外,手里的保溫杯“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里面的人聽見動靜,立刻安靜下來,李薇推開門,看見林悅?cè)缯驹陂T口,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悅?cè)纾阍趺丛谶@兒?”
林悅?cè)鐝澭鼡毂乇种敢驗橛昧Χl(fā)抖。杯蓋摔開了,里面的溫水灑在地上,濺濕了她的褲腳。“我來接水。”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頭也沒抬就往水龍頭走去。李薇和王萌站在一旁,互相使了個眼色,小吳則低著頭,假裝整理手里的文件,不敢看她。
接水時,林悅?cè)绲氖忠恢倍叮鳛R到了手背上,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想起母親生前常說的話:“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可道理她都懂,心里的委屈卻像潮水一樣涌上來,眼眶瞬間就紅了。
中午十二點,同事們陸續(xù)去樓下餐廳吃飯,林悅?cè)鐝某閷侠锬贸鲈缟蠝?zhǔn)備好的三明治——那是她昨晚用家里剩下的面包和生菜做的,中間夾了一片火腿。她剛走到電梯口,就看見李薇和王萌她們一群人說說笑笑地走過來,看見她,笑聲突然停了下來。
“我們?nèi)コ孕麻_的那家日料吧,聽說人均才兩百多。”李薇故意提高聲音,拉著王萌的手往電梯里走,“有些人啊,可能只吃得起便利店的便當(dāng),跟我們不是一個檔次的。”王萌她們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電梯門關(guān)上時,林悅?cè)邕€能看見她們嘲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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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cè)鐩]去餐廳,而是拿著三明治去了公司頂樓的天臺。天臺上沒有遮陽棚,太陽曬得人發(fā)燙,她找了個角落的臺階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面包已經(jīng)有點干了,生菜也蔫了,味道不怎么好。她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突然覺得特別孤獨——在這座千萬人口的城市里,她就像一顆漂浮的塵埃,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連同事都把她當(dāng)成異類。
剛吃了兩口,手機(jī)就響了,是房東打來的。“林悅?cè)纾@個月的房租該交了,你要是再拖,我就只能讓你搬走了。”房東的聲音帶著不耐煩,“你都拖了半個月了,我這兒也不是慈善機(jī)構(gòu)。”
“對不起,我這個月發(fā)了工資就給您轉(zhuǎn)過去,您再寬限幾天。”林悅?cè)绲穆曇魩е鴳┣螅蟼€月的績效獎被張敏扣了一半,她的工資除去水電費和生活費,根本不夠交房租。
“寬限?我都寬限你好幾次了。”房東打斷她,“最多三天,你要是還交不上,就趕緊收拾東西搬走。”掛了電話,林悅?cè)缈粗掷锏娜髦危蝗挥X得沒了胃口。她把三明治放進(jìn)塑料袋里,準(zhǔn)備帶回去當(dāng)晚飯,剛站起來,就看見天臺的門被推開,張敏走了進(jìn)來。
“悅?cè)纾阍趺丛谶@兒吃啊?”張敏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便當(dāng)盒,里面是三文魚和壽司,“樓下餐廳的日料可好吃了,我剛跟王總他們一起吃的,還打包了一份,你要不要嘗嘗?”她說著就把便當(dāng)盒遞過來,眼神里卻藏著炫耀。
林悅?cè)鐡u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帶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