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還在天上立著,像一根刺進天穹的釘子。
我們站在祭壇內部的通道前,誰都沒動。剛才那場戰斗耗得太多,血屠靠在石柱上喘氣,肩膀一抽一抽的,傷口沒完全止住。杜凌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有點抖,但她沒去擦嘴角的血。幽璃盤坐在地,閉著眼,手指捏著一道符印,眉心微微跳動。
我盯著那道光。陳默還在里面,我能感覺到。
不是用眼睛看,也不是靠靈識感應,是心里清楚。他沒有倒下,反而比之前更清醒了。就像一塊沉在水底的石頭突然浮到了水面,雖然還被壓著,但已經開始呼吸。
“他還活著。”幽璃睜開眼,聲音很輕,“而且……他在看?!?/p>
我看過去。她臉色發白,額角有細汗滲出來。
“雙生咒連上了他的意識。他現在能感知到很多東西,不只是這一世的自己?!彼f完又閉上眼,手指重新結印,“別打斷我,這聯系很弱?!?/p>
我握緊了骨傘。傘柄冰涼,掌心卻有些發熱。外面的光柱顏色變了,不再是亂閃的七彩,而是慢慢穩定下來,變成一種說不清的色調,像是清晨剛亮時天空的顏色。
杜凌菲忽然蹲下身,伸手摸了腳下的地磚。
“這些紋路……”她手指劃過地面裂開的一道細縫,眉頭猛地一皺,“是我劍上的字。”
我們都看過去。
那裂縫確實像某種銘文,彎彎曲曲的線條,和她平時揮劍時在空中留下的軌跡一樣。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點寒氣,輕輕點在裂縫上。
嗡——
一聲低鳴響起,整片地面都震了一下。七角方向同時傳來輕微震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了。
“不是巧合。”杜凌菲抬頭,眼神變了,“之前我們流的眼淚,進了光柱,不是消失,是留下了痕跡?!?/p>
我想起來了。那天在雨里,我沒有哭出聲,但眼淚落進泥土的時候,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像割了一刀,又像松了一口氣。后來在血溪宗大戰,她替我擋那一劍,臉上也有淚,混著血滑下去。
那些都不是白流的。
血屠咳嗽兩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他撐著柱子想站起來,左臂使不上力,整個人晃了一下。我快步過去扶他,他搖頭推開我,硬是自己站直了。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他說,聲音沙啞,“舍身咒不是讓他死,是他把命送給我們活下來的。現在輪到我們了?!?/p>
他抬頭看向光柱,眼神很沉。
“他背我沖出毒霧那次,我沒掉一滴淚,但我心里燒著火。那種感覺到現在還在。我不懂什么情啊淚的,可我記得他后背的溫度,記得他一邊跑一邊罵我太重?!?/p>
他說完,一只手按在胸口,像是要壓住某種翻涌的東西。
我忽然明白了。
七條鎖鏈,纏在他身上,每一條都在抽他的力氣。但我們看到的畫面里,那些眼淚融進去之后,光柱變強了。它們不是在消耗他,是在回應他。
情緒不是弱點,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