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在身后緩緩收攏,我最后一個踏進祭壇。腳底剛觸到地面,那道縫隙就徹底閉合,像是被什么力量從外面焊死了。我立刻轉身,貼著光壁抬手去摸,掌心只碰到一片虛無的涼意。
陳默還掛在外面。
他整個人被七條鎖鏈纏住,懸在半空。身體已經不完整了,皮肉裂開的地方滲著血,可那些血一冒出來就被鎖鏈吸走。他的頭低垂著,看不清臉,但胸口那塊殘片還在閃,一下一下,像心跳。
“他還活著。”杜凌菲站在我旁邊,聲音壓得很低,“只要殘片沒滅,他就沒死。”
我沒說話,只是握緊了骨傘。傘柄很冷,握久了手指發麻。我知道她想說什么——既然他還撐著,我們就不能停。
祭壇里面是圓的,四周立著七根石柱,每根上面都嵌著一塊碎片。紅蓮刃炸開后分成七塊,正好卡進這些位置。光從碎片里流出來,在柱子之間連成環,照得整個空間發亮。空氣沉得厲害,呼吸要用力才行。
幽璃閉著眼,指尖貼在地上一道符文上。她的手指微微抖,像是碰到了什么電流。過了幾秒,她睜開眼,看向我們:“這里有反應。不是死地方,它在動。”
“動?”血屠靠在墻邊,右臂包扎的布條又滲出血來。他喘了口氣,“你是說……這地方有知覺?”
“不是知覺。”幽璃搖頭,“是等。它在等什么東西進來,或者等某個人做點什么。”
杜凌菲走到最近的一根柱子前,伸手摸那塊碎片。光順著她的指尖往上爬,一直延伸到手腕。她眉頭一皺,迅速收回手,但那一瞬間,我看到她眉心的蓮花印記也跟著閃了一下。
“碎片認得你?”我問。
“不,是反噬。”她甩了甩手,“它排斥外人。剛才那一下,差點把我神識扯進去。”
“那就別亂碰。”我把骨傘撐開一點,擋在她前面,“慢慢走,先看清路。”
我們開始往里走。四個人排成一行,杜凌菲在前,我在中間,幽璃跟后,血屠斷后。他走路已經不太穩了,每一步都拖著右腿,可還是堅持走在最后。我知道他是怕后面出事,沒人掩護。
地面刻著字,但不全。有些被踩碎了,有些被灰塵蓋住。我們蹲下來看了一段,勉強能讀出幾個詞:
“情為引,心作鑰,非執念者不可通。”
杜凌菲念完,抬頭看我:“執念?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我沒回答。我心里清楚,他一定知道。從他說“往前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打算把自己釘在這里。可他不說破,只讓我們走。因為他知道,如果我們回頭,誰都不會進來了。
我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腳下突然一軟,地面往下陷了一寸。我立刻停住,其他人也停下。幽璃伸手拉住我胳膊,輕聲說:“別踩裂縫。這里的符文連著陣法,踩錯了會驚動什么。”
我們改走邊緣。貼著墻走,壓力小些。可越往里,空氣越重。走到一半時,血屠突然跪了一下,膝蓋砸在地上。他咬牙撐起來,左手按著右臂傷口,額頭全是汗。
“毒又發了。”他說,“沒事,還能走。”
杜凌菲從懷里掏出一顆丹藥塞進他嘴里。那是張大胖給的,說是能續命。血屠咽下去,臉色稍微好了一點,但手還在抖。
“你不用硬撐。”我說。
“主上在上面扛著。”他抬起頭,聲音沙啞,“我能站著,就不能讓他白費力氣。”
這句話說完,沒人再說話了。我們繼續往前,腳步更輕了。不是怕吵,是怕慢。
終于到了中心區域。那里有個高臺,不高,三階臺階上去,中間立著一塊透明晶碑。碑面是空的,什么都沒有,像一面沒擦過的鏡子。
幽璃走上前,把手放在碑面上。她的雙生咒忽然亮了一下,指尖泛出微光。碑面依舊空白,但她低聲說:“它在回應我。”
“回應什么?”杜凌菲問。
“我不知道。”幽璃閉眼,“但我感覺……它認識我。不是見過,是熟悉。好像我來過這里,很久以前。”
我和杜凌菲對視一眼。我們都沒想到她會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