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著說不下去,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她手背上,滾燙滾燙的。
他沒有說完整,但薛嘉言又怎會聽不出他話里的意味。
“不可能!”薛嘉言當時就像被雷劈中了,猛地抽回手,后退了兩步,撞在妝臺上,撞得她后腰一陣痛,“他是天子,什么樣的美人沒有?我是有夫之婦,他怎么會……”
戚少亭紅著眼眶,哽咽著道:“張公公說,你與皇上的心上人長得很像……”
那一瞬間,薛嘉言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看著銅鏡里自己那張蒼白的臉,美是美的,可九五至尊,怎么會缺得了美人?
但夫君的樣子是那樣的悲戚,他也不會撒這樣的謊話,那只能是真的。
她的臉為他招來了禍事!
薛嘉言悲從中來,突然抓起妝臺上的金簪,就要往臉頰上劃去。
她想,毀了這張臉,是不是就好了?
“不要!”戚少亭撲過來奪下簪子,死死攥著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嘉嘉!萬萬不可!你若是傷了自己,我……我怎么辦?”
他哭得肝腸寸斷,把她緊緊摟在懷里,“你去吧,嘉嘉,皇上要你,你便去。我只想你好好活著,我不怪你,我等你回來。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她當時竟信了,信了這個男人的眼淚,信了他的“深情”。
她在他懷里哭得撕心裂肺,一邊是對皇權的恐懼,一邊是對夫君“大度”的感激,心里把那個謀奪臣妻的少年天子恨到了骨子里。
后來她被悄悄送進了宮,成了皇帝龍榻上的人。
再后來呢,這件事人盡皆知,薛嘉言聲名狼藉,終被名聲殺死。
“嘉嘉?茶涼了,我再給你換一盞。”
戚少亭的聲音拉回了薛嘉言的思緒。她抬眸看向他,他正拿著她的空茶盞,眉眼彎彎,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薛嘉言輕輕搖頭,“不必了。”
她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夫君說的是,等街上清凈些再走才好。”
窗外的燈火依舊絢爛,映在她眼底,卻再沒有了半分暖意。
名聲?前世她就是被這兩個字活活殺死的。
可死過一次,她想通了,名聲這個東西,你在乎它,它便能殺了你,你不在乎它,那不過就是一句閑話而已。
她能重生回來在昭平二年,那就代表她的母親和女兒都還在,上一世她沒護住的人,終于有機會贖罪了。
那個少年天子不是喜歡她嗎?不是把她當成替身嗎?
也好。
她抬起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這張臉既然能引來禍事,自然也能換來些東西。
權勢,寵愛,滔天的富貴……她全部都想要。
至于眼前這個男人?
薛嘉言看著戚少亭低頭倒茶的側影,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前世他和戚家欠她的,欠棠姐兒的,這一世,她會連本帶利,一一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