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有個剛從城里回來的商人撇了撇嘴:“吹牛吧,一個人拿六把機槍?他拿得動嗎?”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黑臉大漢就把茶碗重重往桌上一頓,瞪著眼珠子罵道:“你懂個屁!我表舅的三外甥就在獨立團!他說報紙上寫的都算客氣的!那林營長,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你再敢胡咧咧,看老子不撕爛你的嘴!”
商人嚇得一縮脖子,再也不敢言語。
整個晉西北,從田間地頭的農人,到街頭巷尾的商販,嘴里念叨的,心里敬佩的,都是同一個名字——林無悔。
……
與根據地的歡騰景象截然不同,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部,此刻卻是一片死寂。
太原,第一軍司令部。
筱冢義男端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靜地品著一杯上好的龍井,仿佛對外面的風雨渾然不覺。
但那只端著茶杯的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節已經根根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清晰地出賣了他內心的滔天怒火。
“山本君。”
他輕輕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冰砸在地上,讓跪在下方的山本秋渾身一顫。
“你和山本一木君,都姓山本。可我怎么覺得,你們山本家的榮耀,都被你一個人丟盡了?”
山本秋的頭埋得更低了,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榻榻米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筱冢義男的話語,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扎進他的心臟。
前腳,他剛剛收到山本一木的捷報。山本特工隊以一個不滿編的小隊,在羊村設伏,成功重創了八路軍386旅的精銳——孔捷的獨立團。
戰果不大,但打得極其漂亮,充分展現了特種作戰的優勢。
可后腳,山本秋的戰報就擺在了他的案頭。
山本聯隊,一個滿編的甲種聯隊,在柳縣正面戰場上,被一群由泥腿子組成的烏合之眾打得灰頭土臉,損失慘重!
駐守柳縣的秋田大隊更是幾乎全軍覆沒,大隊長秋田陣亡!
一個輝煌的勝利,一個恥辱的慘敗。
兩個指揮官,都姓山本。
這簡直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筱冢義男的臉上。
“奇恥大辱!”筱冢義男的聲音依舊平淡,“一個聯隊,竟然連區區五六百人的土八路都拿不下,山本君,你讓我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
山本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將頭深深叩下:“卑職無能!辜負了司令官閣下的信任!請閣下責罰!”
筱冢義男沒有再看他,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