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震蕩,巨鶴化作一道璀璨星輝,帶著武靈城眾人,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快到了極致的速度,朝著那徹底洞開的遠古仙門,疾馳而去。
所過之處,殘留的仙氣被巨鶴身上的星輝,生生撕裂出一條通道。
眨眼之間,便已沒入仙門之內。
踏入仙門,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再凝神時,已站在一片無垠的破碎虛空。
腳下沒有大地,只有深不見底的蒼青深淵,仿佛太古巨獸張開的咽喉;頭頂亦沒有蒼穹,而是一層又一層斷裂的天幕,裂縫中透出幽藍與紫金交織的極光,像被撕裂的綢緞懸掛在永恒之夜。
虛空本身便是一種可怖的存在——它并非空無一物,而是漂浮著無數巨大的空間碎片,每一片都鋒利如刃,無聲地滑過,偶爾相撞,便迸出刺目的空間雷火,照亮萬里。
就在這無盡深淵與碎天之間,漂浮著數以千計的島嶼——不,那更像是一塊塊被巨力生生掰下的大陸殘片。
它們以不可思議的規模懸浮:最小者也堪比一國之都,最大者縱橫千里,山脈、河流、古木、宮闕,一應俱全,卻又被某種毀滅之力從中劈開、傾覆、折疊,呈現出一種超越想象的“毀滅之美”。
最靠近入口處的一座殘島,斷口處還殘留著金色瀑流般的仙液,瀑流從虛空高處垂落,卻在半途被看不見的利刃切成萬段,化作漫天星屑,折射出億萬彩芒。
島嶼中央,一座萬丈高的白玉山門只剩半邊,門楣上“天鈞劍府”四個鎏金大字被斜斜斬斷,斷口光滑如鏡,仿佛那一劍至今仍懸停在那里,未曾真正落下。
再往里,一座赤銅澆鑄的巨島緩緩旋轉,山體表面布滿漆黑裂痕,裂痕深處滾動著暗紅熔漿。
島上宮闕連綿,卻全部倒懸在熔漿之下:飛檐如利爪垂掛,破碎的琉璃瓦化作火雨,滴滴落下,在半空又凝為赤紅晶蝶,振翅而飛。
那是曾經的“焚陽神宗”,如今只剩下倒置的廢墟與永不止息的火蝶之舞。
更高遠處,一條斷裂的瀑布天河橫亙虛空,河水竟逆流而上,從殘島的深淵涌向天穹,卻在半途被冰封成璀璨冰橋。
橋身之上,一片銀裝素裹的宮殿群靜靜漂浮,宮門匾額“寒霄雪闕”四字只剩雪痕。
宮殿之間,斷裂的虹橋如碎玉散落,偶有冰鸞幻影掠過,啼聲清越,卻帶起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潮。
極目盡頭,一座難以衡量其大的青銅巨島靜靜懸浮,它幾乎占據了半個視野。
島上山脈被整齊地削去半截,斷面光滑,露出億萬符紋,符紋仍在微微發亮,像星圖在呼吸。
山脈之巔,一座堪比城池的青銅仙鐘倒扣在大地,鐘體布滿裂縫,卻無風自鳴,低沉鐘波化作實質的蒼青漣漪,一圈圈擴散,所過之處,空間碎片紛紛化作塵埃。
更深處,還有島嶼被巨大的指印按碎,五指深坑中溢出漆黑霧靄;有島嶼被一劍劈成兩半,斷面燃起永恒紫火;有島嶼上遍布龍形溝壑,仿佛太古真龍在此地垂死掙扎,龍鱗剝落,化為片片金鐵漂浮。
所有殘島都在緩緩旋轉、漂移,彼此以玄奧軌跡靠近又遠離。
它們之間,偶爾閃現巨大的鎖鏈虛影,那是早已崩斷的護山大陣殘絲,仍試圖束縛這些破碎的山門,卻只能發出凄厲風嘯,像不甘的亡魂在虛空哀歌。
在這浩瀚、蒼涼、輝煌的廢墟之上,極光如瀑,星屑如雨,仙液如淚,雷火如祭。
每一塊碎石、每一截斷壁、每一縷殘光,都曾屬于一個鼎盛到無法想象的仙界宗門。
如今,它們共同懸浮于寂滅與永恒之間,像一座無聲的天上陵寢,又像一部用毀滅寫成的史詩,迎接著又一批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