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深紫,像一潭攪不動的墨。秦楓正貼地飛掠,忽見前方霧幕里浮出數十點猩紅,懸停半空,熒熒欲燃。緊接著,細碎的“悉悉索索”聲從四面八方圍來,像無數鐵鉤在琉璃上刮擦,聽的人牙根發酸。
他神識一掃,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霧里竟爬出大片藍蝎!
每一只都有成人手臂長,外殼呈幽藍金屬色,在霧里泛著冷冽光澤;尾鉤彎曲如新月,尖端一點猩紅,正是方才望見的“光點”。蝎眼卻是灰白死瞳,沒有半分生機,顯然已被迷霧煉成半魂半尸的妖傀。最讓秦楓咂舌的是它們的修為:清一色金丹期,數量眨眼間已破百萬,且仍在增加,像潮水一樣從霧深處涌出,層層疊疊,將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蝎群行進間,尾鉤輕擺,猩紅亮點隨之晃動,遠遠望去,猶如一片血色星潮在紫霧里流動,詭艷而致命。所過之處,地面“滋滋”作響,黑水瞬間被蒸成縷縷白煙——尾鉤毒性之烈,連迷霧都被腐蝕。
領頭的三只巨蝎更是金丹巔峰,背生骨翼,翅膜透明,一振之下便可低空滑翔。它們頭頂各有一道扭曲人臉圖騰,或哭或笑或怒,與霧里游魂的執念面孔遙相呼應,仿佛這些蝎子正是由那些不散執念寄生、異化而成。
“悉悉索索——”
蝎潮發現生人氣機,頓時沸騰。數百點猩紅同時亮起,尾鉤高舉,像一片血色林矛鎖定秦楓。下一秒,最前排的藍蝎齊齊振翅,化作藍色閃電撲來;后方蝎群緊隨其后,尾鉤噴射出腥臭毒霧,與紫霧交融,瞬間形成一片藍紅交雜的死亡煙海,朝秦楓席卷而至。
空氣被毒性腐蝕得“噼啪”作響,所過之處連飄浮的彼岸花殘瓣都被瞬間灼成灰燼。秦楓掌中雷印急閃,青衫獵獵,目光卻冷靜如冰:“金丹期?數量再多,也只是炮灰。”
他并指如劍,三寸雷印轟然翻轉——
“雷殛劍輪·群雷殛!”
三百六十柄雷殛小劍自劍輪激射而出,劍身纏繞銀黑雷火,化作一片劍雨,迎著蝎潮逆卷而上。雷光所過,藍蝎外殼瞬間被切開,毒霧被電蛇撕成碎片,最前排數十只蝎子連慘叫都未發出,便被雷火蒸成藍煙。
但蝎潮無窮無盡,后排踏著前排灰燼繼續撲來,尾鉤血光更盛,像一片血色浪潮,誓要將闖入者撕成碎片。秦楓腳下一踏,鬼影遁一閃,身形沒入雷火劍雨,直取那三只生有骨翼的蝎王——他知道,只有斬首,才能破這血色狂潮。
雷光與毒霧交織,爆鳴聲在迷霧深處滾滾回蕩,像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又像一場無盡的拉鋸。秦楓背脊雷絲飄舞,所過之處,藍蝎成片倒下,但更多的蝎子正從霧海爬出,仿佛整個虛冥詭域的執念,都化作了這些沒有知覺的殺戮機器,前赴后繼,不死不休。
雷火未散,蝎潮仍似狂瀾涌來。秦楓正欲再催劍輪,忽覺腰間靈獸袋傳來一陣異樣震顫——那震動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鏗鏘,仿佛袋中藏了一座迫不及待要爆發的火山。
“千鈞蟻?”他神識一掃,面露訝色。袋內原本沉睡的蟻群竟齊齊蘇醒,復眼血紅,口器張合,發出亢奮的嘶鳴,傳遞出強烈的渴望。
秦楓不再猶豫,袖袍一震,靈袋口大開。霎時間,烏光如潮,千鈞蟻成群涌出,每一只都有拳頭大,甲殼烏金發亮,背生暗紅紋絡,像一枚枚微型戰錘。甫一落地,它們便循著血腥味沖向藍蝎,速度之快,竟在霧里拖出條條黑色殘影。
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千鈞蟻根本無視蝎尾毒鉤,它們口器開合間發出金屬撞擊般的“鏗鏘”聲,一口咬下,幽藍蝎殼竟如薄紙被撕裂;毒液濺射,落在蟻殼上卻只發出“滋滋”白煙,被那層暗紅紋絡瞬間吸收。更駭人的是,每一只藍蝎被撕碎后,體內那一點猩紅毒火便被千鈞蟻強行吸入口中,蟻背紅紋隨之亮起,像被點燃的熔鐵紋路線。
“咔嚓、咔嚓……”
霧海中,金鐵碎裂聲連連響起。藍蝎潮水般涌來,卻在千鈞蟻組成的黑色浪潮前節節敗退。蟻群分工明確:強壯兵蟻正面撕殼,靈巧工蟻鉆入蝎腹吞噬內臟,更有雄蟻振翅低空滑翔,專挑背生骨翼的蝎王下手。所過之處,藍蝎連殘骸都不剩,只余縷縷白煙與滿地幽藍碎殼,被迷霧一卷,消散無蹤。
吞噬持續不過半刻,千鈞蟻背上的暗紅紋絡已連成一片,像流動的巖漿。驟然,蟻群同時停步,仰天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嘶鳴——
轟!轟!轟!
一圈圈赤紅光環以蟻群為中心炸開,熱浪席卷,連迷霧都被逼退十丈。光環所過,千鈞蟻甲殼迅速變厚,背脊隆起,生出鋒利倒刺;口器開合間,隱有赤紅毒火流轉,竟將藍蝎的“猩紅毒焰”徹底煉化,化為己用。
最前方,十只雄蟻體型暴漲至臉盆大,背生暗紅透明翼膜,振翅間毒火飛濺,更有一只通體赤紅的蟻后,身軀如磨盤,尾端生出火焰囊,噴吐間可化火雨。
秦楓目露驚喜,掌心雷光一閃,蟻后振翅而來,溫順地落在臂上,口器輕碰,傳遞出親昵與臣服。他抬眼望去,迷霧中,千鈞蟻已組成一座移動的火紅堡壘,所過之處,藍蝎潮竟被反向吞噬,數量驟減,哀嚎聲四起。
“好!”秦楓朗笑,雷殛劍輪再起,劍雨與火蟻兩翼齊飛,一銀一紅,在幽藍蝎潮中縱橫絞殺,勢如破竹。迷霧深處,藍蝎王察覺族群潰敗,發出尖銳嘶鳴,尾鉤血光暴漲,試圖召集殘軍反撲。然而千鈞蟻已進階完畢,兵蟻振翅,毒火連成火網,將退路封死;劍輪從天而降,雷光與毒火交織,瞬間將蝎王斬成碎片。
一刻鐘后,迷霧重歸寂靜。遍地幽藍碎殼被火蟻啃食干凈,只余縷縷白煙。千鈞蟻背上火紋漸斂,整齊列陣于秦楓腳下,猶如一支新生的赤炎軍團,等待主人的下一個命令。迷霧被火浪逼退,露出更遠處的幽暗路徑,像一條被清掃出來的通道,直指虛冥詭域深處。
秦楓輕撫蟻后赤紅甲殼,眸中雷光閃動:“走吧,隨我闖一闖這幻夢深處!”火蟻振翅,劍輪呼嘯,一人一群,踏著被毒火蒸干的黑土,大步踏入迷霧更深處。背后,彼岸花殘瓣被熱浪卷起,如血蝶狂舞,為這支突如其來的赤炎軍團,獻上幽艷的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