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鬼墳石城,鬼帝宮。
大殿穹頂由黑魂玉砌成,幽綠鬼火沿著壁面游走,映出一幅幅萬鬼朝宗圖。夜羅睺高坐帝座,玄金長袍鋪陳,血瞳冷冽,氣息如淵。左側,靈主五弟子馮謙端坐玉椅,面容儒雅,眼中卻藏著謹慎與諂媚。
馮謙起身,拱手而笑:“鬼帝大人,靈域絕無與陛下為敵之意。我那師姐蘇媚,定是受秦楓蠱惑,才會誤入煉魂澗,冒犯天威。靈主已下令,若她活著回到靈域定然不會輕饒,因為此事特遣晚輩前來解釋。”
夜羅睺冷哼,聲音低沉:“灰魔大人的大計,不容閃失。若靈主真敢背后耍什么手段,本帝不介意讓靈域血流成河。”
馮謙額頭滲出細汗,忙道:“陛下明鑒,靈域受灰魔大人厚恩,豈會背信?師父已下令差遣大量靈域修士,截殺秦楓同黨,以示忠心。”
夜羅睺血瞳微瞇,殺意稍斂:“最好如此。告訴靈主,灰魔大人復蘇之前,靈域若再出差錯,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馮謙躬身稱是,背脊已被冷汗浸透。殿內陰風呼嘯,似在回應鬼帝的森冷警告。馮謙心中暗凜,明白靈域已卷入風暴中心,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
馮謙聽得夜羅睺語氣稍緩,心頭暗暗松了半口氣,臉上卻不敢顯露分毫。他整了整衣袍,起身離座,趨前兩步,再度躬身,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恰到好處的諂媚:
“鬼帝大人明鑒,我那二師姐蘇媚冥頑不靈,竟為秦楓那廝蠱惑,冒犯天威,實是死有余辜。然隨她誤入極西的另外幾名靈域煉虛修士,卻是受宗門調遣,不得已而行,確屬無辜。他們至今被押在幽獄,日日受那裂魂之刑,慘不忍睹。晚輩斗膽,懇請大人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也好讓靈域上下感念陛下仁德,為灰魔大人效犬馬之勞。”
說罷,他頭顱低垂,背脊彎成恭敬的弧度,額角卻滲出細密冷汗。夜羅睺血瞳微斜,冷冷睨了他一眼,眸底閃過一絲譏誚——這小子倒真會順桿子往上爬,方才還在拼命撇清,此刻就敢替人求情。不過轉念一想,四名煉虛螻蟻無足輕重,倒不如賣給靈主一個順水人情,好叫他們更死心塌地為灰魔賣命。
一念及此,夜羅睺不耐地擺了擺手,袖袍掠過,帶起陰風呼嘯:“行了,本帝還未將區區幾個煉虛放在眼里。稍后你自去幽獄,將人帶走。若再出差池,休怪本帝無情。”
馮謙大喜過望,連忙單膝跪地,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多謝鬼帝大人開恩,靈域必銘記于心,永世不敢背棄!”
夜羅睺冷哼一聲,收回目光,不再理會。馮謙垂首退出大殿,背后已被冷汗浸透,心中卻暗自盤算——救出四人,既在靈主面前立下大功,又在鬼帝面前賣了人情,兩頭得利。至于二師姐蘇媚的生死,他連想都未敢去想。幽綠鬼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像一條在刀鋒上跳舞的狐影,漸漸消失在廊道盡頭。
殿內陰風忽止,燈火驟暗。一個煉虛鬼修俯身叩首,聲音顫抖卻清晰:“啟稟大人——靈界秦楓,于煉魂澗外陣斬燕洵統領,現已突破封鎖,率同黨遠遁!”
話音落地,馮謙腳步一僵,背脊瞬間滲出冷汗。秦楓?斬了燕洵?那位合體中期鬼修、手握十萬黑甲軍的燕洵?他心口猛跳,幾乎要失聲驚呼,卻被殿中驟然爆發的殺意壓得喘不過氣。
夜羅睺端坐帝座,指尖微松,“咔”的一聲脆響,整只黑魂茶盞化為一團飛灰,齏粉順著指縫簌簌而落。他垂眸,血瞳深處翻涌著滔天怒潮,聲音卻低得近乎自語:“還是小看這靈界小子了……”
下一瞬,帝座扶手轟然碎裂,黑金木屑被鬼氣卷成旋風。夜羅睺霍然起身,披風揚起,露出腰間懸掛的“萬魂鈴”,鈴無風自震,發出尖銳嘶鳴,似在回應主人的暴怒。他一步踏出,腳下地面寸寸龜裂,裂縫中噴出灰白霧氣,化作無數怨魂面孔,在他周身尖嘯。
“好,很好!”夜羅睺仰頭,發出低沉而瘋狂的笑,聲波震得穹頂鬼火盡數搖曳,“既然你種,便再來與本帝較量一番!本帝倒要看看,這一次,你還能否再憑僥幸,從我掌中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