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皇宗主殿周圍,西側殘殿。
昔日鎏金琉璃的穹頂早已坍塌,只余幾根焦黑石柱斜撐,像巨獸的肋骨。
夜風卷著殘火與血腥,在破窗斷垣間呼嘯,吹得殿內懸掛的幽魂燈忽明忽暗。
燈影下,人影幢幢,皆著黑袍,胸口以血線繡“魂”字——噬魂部三十余名高階修士,此刻正盤坐調息,周身黑霧繚繞,偶爾有細小面孔在霧氣里掙扎、尖叫,又被強行拖回體內。
殿盡頭的臺階上,擺著一張由整塊玄黑魂石雕成的王座。
座椅靠背嵌滿縮小顱骨,每一顆顱頂都燃著豆大綠焰,遠遠望去,像一片陰冷的星空。
噬魂便坐于這片“星空”之前,黑袍鋪陳,蒼白手指輕撫扶手上一枚碎裂的玉牌。
玉牌裂紋里,殘魂火已熄,只余一縷灰絲在指縫間掙扎,被風一吹,散成虛無。
“魂燈……竟然死了。”
噬魂的聲音低沉,卻帶著詭異的疊音,像萬人同語,又像空谷回聲。
他抬眼,眸中兩粒細小鬼心緩緩跳動,倒映著玉牌碎片,“小看了武靈城那群螻蟻。”
殿內無人敢應,只聞幽魂燈噼啪作響。綠光搖曳,映出王座旁一道修長身影——
那人著墨綠緊身勁裝,衣物貼合肌膚,像第二層皮;皮下青筋清晰可見,呈詭異紫黑,仿佛毒液在血管里緩緩游動。
他面容削瘦,顴骨微凸,一雙眼細長豎立,瞳仁幽綠,泛著蛇類特有的冷磷光。
最駭人者,是他舌尖——分叉,偶爾探出唇外,輕舔鼻翼,帶起“嘶”的一聲細響,像毒蛇嗅到熱血。
正是武靈城第九營副統領,陰虺。
他本屬于武靈城天御衛,如今卻恭敬立于噬魂身側,微微躬腰,雙手垂落,指節無意識地扭動,似隨時準備出擊,又像在壓抑某種本能。
聽到魂燈死訊,他僅是眼皮微抬,綠瞳里閃過一絲極淡的譏諷,隨即便恢復平靜,仿佛一切盡在預料。
噬魂側頭,鬼心目光落在陰虺臉上,聲音聽不出喜怒:“你似乎并不意外?”
陰虺垂眸,聲音沙啞低沉,帶著蛇信般的“嘶”聲:“屬下曾與秦楓同行過一段路,深知秦楓的狠辣,魂燈使大意,必死無疑。”他說話時,頸側青筋微鼓,隱約浮現細小蛇鱗,鱗片開合,發出輕微“嚓嚓”金屬摩擦聲。
噬魂輕笑,指尖輕敲王座扶手,每一擊,都令嵌在靠背上的顱骨綠焰隨之跳動。“既如此,你對我接下來的計劃,可有建議?”
殘殿內,幽魂燈焰猛地一跳,映得陰虺的影子在墻上蜿蜒成蛇。他單膝未起,綠瞳里已泛起冷光,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帶著蛇信般的嘶響:
“屬下愿潛回武靈城那群人身邊——那群蠢貨至今不知道我是靈域之人。待秦楓與其他高手爭奪雷皇印兩敗俱傷,我于暗處給他一匕,只要廢他七成戰力,靈域奪印便十拿九穩。屆時再嫁禍妖族,挑得金犼部與星闕部血拼,天尊城孤掌難鳴,不足為慮。”
噬魂背手立于王座前,黑袍拖曳,像一道深淵。聽完,他微微頷首,鬼心在胸口緩緩搏動,聲音卻聽不出喜怒:“計劃很周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