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絕頂,夜風獵獵,殘陽最后一縷血光被雷云吞盡。廣場中央,百丈血擂已崩裂成蛛網深坑,碎石間仍殘留著未散的雷火與琉璃火屑,空氣里彌漫著焦灼的金屬味。
蒼燁、靈汐、墨塵三人背靠著背,胸口劇烈起伏,赤紅甲胄上裂痕縱橫,血跡順著甲縫滴落,在腳下匯成蜿蜒小溪。他們的目光死死盯著對面那道青衫身影——秦楓衣袂無風自揚,三首八臂法相已收,唯余暗金雷霧繞體,雙眸雷瞳旋轉,氣息悠長平穩,仿佛方才那上百回合的鏖戰,對他而言只是熱身。
“百招……”蒼燁低喘,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震撼,“我們三人聯手,竟連他衣角都未沾到?”
靈汐指尖輕顫,琉璃燈焰微弱如豆,她美眸復雜,既有不甘,亦有駭然;墨塵千面殘影盡散,臉色蒼白,唇角血跡未干,卻第一次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
佝僂老者拄拐而來,步伐緩慢,卻每一步都踩得虛空輕顫,似有無形漣漪擴散,將戰場余波盡數撫平。他停在三人身前,灰白亂發下,一雙渾濁眼睛此刻亮得駭人,像兩口深井突然倒映出烈日。
“夠了。”
老人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壓得蒼燁三人同時低頭。他抬手,枯瘦五指輕揮,一股灰白漣漪擴散,將三人殘余真元盡數撫平,連跳動的雷火、琉璃焰、劍絲都被強行壓制,歸于死寂。
“寂滅老頭……”蒼燁咬牙,臉上刀疤因不甘而扭曲,“再給我們半炷香,我三人定能破他雷軀!”
老者冷笑,聲音沙啞卻如鐵石摩擦:“再給你們十天,也贏不了。這位秦統領,根本未出全力?!彼D頭,目光穿過戰場硝煙,落在秦楓身上,渾濁眼珠里首次浮現正視與驚嘆,“我說得對吧,秦統領?”
秦楓微微一笑,拱手不語,態度謙遜,卻默認了老人的評價。
老人輕嘆,似在感慨歲月無情,又似在欣慰后繼有人。他抬手,隨手一拋,那支陪伴多年的黑木拐杖“咚”地插入腳邊碎石,杖身瞬間布滿裂痕,隨風化作齏粉。老人直起背脊,佝僂身形竟一點點挺拔,像一柄被歲月塵封的古劍,緩緩出鞘。
“老朽虛無,道號寂滅,綽號寂滅尊者。”
他每吐出一字,天地便暗一分,仿佛連光線都被他周身那股灰白氣場吞噬。到最后,老人腳下碎石竟失去顏色,化作飛灰,隨風飄散——那是“萬法歸寂”的寂滅領域,在無聲無息中剝奪萬物生機。
“半步合體,第三營副統領,亦是……最后的守門人?!?/p>
他抬手,五指虛握,灰白漣漪在掌心旋轉,凝成一枚古樸法印。法印不過巴掌大,卻仿佛蘊含天地寂滅之力,印面銘刻著扭曲的“寂”字,一筆一劃皆如深淵裂縫,吞噬神識。
“萬法歸寂印——可封萬法,可滅萬靈?;裥奘吭谄涿媲?,無法調動一絲靈氣;煉虛修士,亦需以數倍真靈之力抗衡,方能勉強施術。曾以此印,封印魔尊百年修為,令其從煉虛跌落化神,至今未復?!?/p>
他抬眸,灰白瞳孔倒映出秦楓身影,聲音低沉,卻帶著歲月沉淀的睥睨:“秦統領,你若勝我,第三營上下,自此俯首稱臣;若敗……”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便留在寂滅領域,做老朽百年陪練,如何?”
話音落下,他一步踏出,灰白漣漪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百丈,所過之處,雷火熄滅、琉璃火凝固、劍絲崩散,連空氣都失去聲音,仿佛天地在這一刻被強行按下靜音鍵。
眾修駭然,紛紛后退,目光灼灼——
秦楓抬眼,雷瞳旋轉,日月雙輪在瞳孔深處升騰。他微微一笑,聲音清朗,卻壓下天地寂聲:
“寂滅尊者?很好——”
“雷軀不朽,正需寂滅試鋒!”
他腳掌輕跺,暗金雷霧轟然爆發,與灰白寂滅領域正面相撞,雷光與寂滅之氣交織,虛空被撕出漆黑裂縫,裂縫邊緣,雷與寂滅互相吞噬,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聲。
兩大強者,目光交匯,戰意沖霄——
第三營最后的試鋒,就此開啟!
孤山絕頂,夜風似被無形之手瞬間掐住咽喉,萬籟失聲。
佝僂老者——虛無,背脊猛地一直,身形竟如古松擎天,剎那拔高數寸?;野讈y發無風自揚,露出一張清癯面孔,皺紋似被刀削斧鑿,線條冷硬,瞳仁更化作兩枚灰白漩渦,深不見底。
他周身那層邋遢天御衛軟甲,此刻竟被鼓蕩得獵獵作響,衣角每一次揚起,都灑出細碎灰光,落地即滅,連塵埃都被剝奪生機。
“秦統領,小心了?!?/p>
老者開口,聲音不再沙啞,而如寒鐵交擊,清脆鏗鏘,卻帶著歲月磨蝕的冷意,“老朽可要出——手——了!”
最后一個“了”字落地,他抬手,五指虛握,掌心灰白漣漪轟然擴散,瞬間覆蓋百丈。漣漪所過,天地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