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背手立于王座前,黑袍拖曳,像一道深淵。聽完,他微微頷首,鬼心在胸口緩緩搏動,聲音卻聽不出喜怒:“計劃很周詳,但——”
他話鋒一轉(zhuǎn),指尖輕敲扶手,碎裂的魂燈玉牌化作齏粉簌簌落下,“你確定,殺魂燈者就是秦楓?”
陰虺抬頭,蛇瞳豎成細線,舌尖分叉,輕輕舔過唇角,似在回味某種毒液的味道。“十之八九。武靈城同代之中,唯此人我看不透。”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仿佛怕驚動空氣里某個無形存在,“更關(guān)鍵的是——他已被‘溫驚瀾’盯上。”
“溫驚瀾?”噬魂第一次露出意外神色,鬼心猛地縮緊,殿內(nèi)燈火瞬間盡數(shù)壓低三寸,像被巨掌按住。那位武靈城至高無上的“天御衛(wèi)”主宰,竟會關(guān)注一個化神小輩?
陰虺冷笑,回憶里閃過一幕:武靈城內(nèi),他于暗處窺見溫驚瀾的分身立于云端俯瞰演武場,目光所落之處,正是秦楓。那一瞬,陰虺只覺自己像被冰水澆透,蛇鱗盡數(shù)倒豎。
“溫大人似乎……很想培養(yǎng)他。”陰虺嘶聲補充,綠瞳里閃過嫉妒與忌憚交雜的寒光,“若讓秦楓真正成長,靈域未來怕會再多一尊‘溫驚瀾式’的怪物。”
噬魂沉默片刻,忽地抬手,虛空一抓。
“嗡——”
一柄幽黑紙傘自王座后黑暗里浮現(xiàn)。
傘面以魂紙糊成,上繪密密麻麻的蒼白鬼臉,每一張都在蠕動、哀嚎;傘骨則是十二根煉虛脊骨,關(guān)節(jié)處懸著細小銅鈴,鈴舌卻是縮小手指,輕晃之間,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叮當聲。
仙器——幽魂傘!
噬魂兩指夾住傘柄,輕輕一拋,紙傘旋轉(zhuǎn)著落入陰虺懷中。
霎時,傘面鬼臉齊睜眸,綠火順著傘骨爬向陰虺手臂,卻被他蛇鱗一彈,強行壓制。
“帶上它。”噬魂的聲音在殿內(nèi)回蕩,像萬鬼同語,“傘開三息,可遮天魂,可匿殺機,更可吞敵元神。有幽魂傘,你便是站在溫驚瀾面前,他也需一眼才能看破。”
陰虺雙手捧傘,蛇瞳里綠光大盛,興奮得舌尖顫抖:“屬下,必不負大人所托。”
噬魂轉(zhuǎn)身,黑袍揚起,王座背面的顱骨燈火齊齊轉(zhuǎn)向,似在為即將到來的血腥盛宴預(yù)熱。
他抬眼望向殿外夜空,聲音低沉而悠遠:“十日內(nèi),我要秦楓的人頭。”
殿外,夜雷滾滾,閃電照亮陰虺離去的背影——那影子在墻上拉長,化作一條吐信的巨蛇,蛇鱗上懸著幽魂傘的剪影,十二根骨鈴無風自響,叮當、叮當……像送葬的節(jié)拍,一路飄向武靈城修士方向。
雷皇宗主殿外,人海如潮,卻靜得只能聽見雷聲。
沈青云率眾踏出云頭,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修士鋪滿荒原,像蟻群圍住了巨象。妖族、靈族、人族各占一方,旌旗不展,靈壓卻沖得蒼穹扭曲。
可無論來自何族,此刻都屏息仰望,無人敢越雷池半步。
雷淵臺的臺基憑空拔地而起,方圓百里,高卻不過三丈,通體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紫金雷紋盤結(jié)而成。
雷紋粗如巨蟒,老如古龍,自地底深處破土,鱗甲崢嶸,頭角崚嶒,每一節(jié)都閃耀混沌紫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