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孤獨,兩個人的凄楚,追憶無數(shù),相思最苦,萬念愈世俗,情意愈纏纏,日落西歸,平湖星降,斷橋殘雪……
盛夏的杭州酷暑難耐,在朝陽之中迎來又一個尋常的悶熱天,滔滔西湖水隨風(fēng)作浪,接連幾道浪花躥拍岸邊,長椅上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正揉扯著衣物,被猛浪驚醒,衣衫和裙褲被打濕了,他們依偎緊擁目瞪口呆,只看到有個龐然異物從湖面徐徐鉆騰而出,攜著晨光金輝悠然撐出了兩只巨翼,于是托起的湖水降下滂沱雨,直到超越了太陽的視線高度,它引頸沉吟,此時雙翼完全舒展開來。景區(qū)附近的保安人員聞訊趕去,見是一只綠身飛龍盤于空中,待舒體之后,它便輕盈般撲騰寬翼,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泰然靜靜飛去了。
飛躍參差的樓群與交錯的馬路,經(jīng)過喧囂的早市、車流和人影,輕悠悠,靜影喚著悠遠(yuǎn)的獸吟,從窒悶的熱空氣里掠過整座城市,在它隱隱飄過彼方郊區(qū)的茂密公園之后,綠龍便完全失去了身影。
當(dāng)外面的一切正飽受炎日熱浪的烘烤蒸煮的時候,卻有一座蔭涼如冷庫的公園安然棲息在城市的角落,這就是粘粘主題公園,綠龍寬闊躍動的投影,瞬間滑過公園落錯風(fēng)雅的建筑,直至進(jìn)入內(nèi)部中央公園,這里水草豐美,巨樹挺拔,亭臺水榭玲瓏精巧如花草點綴其間,一股清泉溪水蜿蜒自在,汩汩流淌,櫻蜷身撫裙靜躺在溪邊。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她漸漸翻轉(zhuǎn)身體,脈脈仰望,那龐然移動的神秘暗影早已不知去向了。
櫻坐起來,柔軟翠綠的草地像海綿,粉紅裙子鋪成個橢圓,周圍是黃藍(lán)不齊的小花,她呆靜的眼神顯得有些傷感了,這時仿佛聽到腳步聲,她轉(zhuǎn)首望去,見小春彈笑走來。
“親愛的——”
小春擁住站起的櫻,又緩緩陪她坐下,輕吻著她的臉,說:“你別太勞累了……”
“你來了,我就好了……”
櫻含笑癱臥在小春的懷里,兩眼安沉目光盈盈,就像個孩子被裹進(jìn)小春的青色柔裙里,少女的純清之氣在蔭爽林溪間飄繞。
中央公園乃是粘粘主題公園的核心,也是園內(nèi)唯一之天然園林所在,百年古樹比比皆是,不老泉水清冽甘甜,據(jù)說主題公園以此為中心而建,當(dāng)初選址本身也是為了保護(hù)中央公園這塊珍貴的城市濕地。由中央公園往外,才是主題公園占地最廣的活動區(qū)域,主要包括商務(wù)區(qū)、休閑區(qū)和別墅區(qū)以及新擴(kuò)建區(qū)域等等,和中央公園基本保持原生態(tài)所不同,這些區(qū)域都包含了獨具匠心、風(fēng)格別致的人造景觀與數(shù)目龐大的實用設(shè)施,從商業(yè)運作和人居環(huán)境的角度來講,整座粘粘主題公園已經(jīng)具備了成為一個迷你世界的可能,因而客流量逐日遞增,加之公園絲毫不受酷暑侵襲,更被當(dāng)作商業(yè)交流與避暑游賞的勝地。
一次倍受矚目的大型商務(wù)會議數(shù)日內(nèi)就將在這里舉行,人流的激增并不使得公園有超負(fù)荷跡象,整潔的環(huán)境依然是粘粘主題公園的特性,每個角落都顯得有條不紊,甚至留有密林小徑無人踏足,多少蔭氣花香未曾示人,這座公園如此之廣大,以至于囊括了數(shù)百個子單位、上千合作伙伴和萬級常駐人口。
從粘粘音樂館取道直下,一路飄揚著華美的曲樂,還不等兩耳愜意,前面又飄來了食味果香,令人舒心,飲食館便坐落在那一片清幽果林之中,清早已是賓客盈門。這飲食館三層建筑精美闊氣,新老顧客不斷,不料最近幾日來了個常客,卻是個江洋大盜——人稱逍遙。
那逍遙大盜此刻就潛伏在飲食館內(nèi),不知在干些什么勾當(dāng)。公園里依舊人來人往,有誰會在意那是意外還是威脅。
有一對妙齡姑娘結(jié)伴而行,一個清瘦小巧的,叫如月,另一個豐姿挺拔卻也清秀可人的,叫唯月,姐妹兩人在公園的郁郁蔥蔥之中漫步穿行,著實靚麗可愛,尤其是那唯月,一身白裝,連皮膚也是白皙細(xì)膩,叫人不敢再多看一眼。正是在這對佳人身旁,似朋似友的跟隨著個秀裝男子,敏捷的腳步在二位姑娘身邊打轉(zhuǎn),一把折扇隨著他意手中忽悠,談笑風(fēng)生,時而逗得兩個女孩子忍俊不禁。他,名叫蕭寒月。
“咳、咳……聊了這么久,也該坐下來歇歇腳了。我與二位姑娘如此投緣,不如就請你們到前面的粘粘飲食館喝茶去吧——”
風(fēng)liu倜儻的蕭寒月折起紙扇,指了指前方林隙透出的乳黃色的飲食館墻壁,饒有情調(diào)地打量著唯月和如月,笑容燦爛顯得貪婪。
溫柔的如月本性冷漠,只得矜持作笑。唯月輕思熟慮,熱情狀點頭答應(yīng)。
“已經(jīng)很久了么,我們才剛剛認(rèn)識呀?起先我還以為你是導(dǎo)游呢,不過,多虧了有你這么個熱心腸。就當(dāng)喝茶謝過,你可別拐了我們哦……”
“哎……”
如月輕忙拉扯唯月的衣角,唯月?lián)u首說不礙事。見沒有被拒絕,蕭寒月于是道了聲“當(dāng)然”,優(yōu)雅地伸出折扇鞠躬請路,隨著唯月、如月的盈盈之步,三人便欣然朝飲食館去了。
“飲食館內(nèi)有逍遙,只是無人知曉而已。逍遙究竟是何妨神圣,他藏匿在哪里,他是粘粘飲食館里的大蛀蟲。但凡偷盜者,偷雞摸狗之類,人人得而誅之,勇者則盜天下,人人膜拜之。我逍遙大盜,身手不凡,偷心還愿,眾人又愛又恨之,咩哈哈——”
食品間庫房里傳來幾聲哽咽般的隱笑。逍遙按住咳嗽,口中嗆噴面包渣,原來是被噎著了,紅著笑臉小心翼翼看看四周,他放下背上的大口袋,將手中吃剩的面包匆匆塞了進(jìn)去,又從這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拇蟠永锓鲆黄抗泵﹂_蓋灌了兩口,頓時覺得舒服了,于是精神十足,正要背起口袋離開,卻聽到這四周墻壁傳出鳴音,緊接著,倉庫里紅光閃爍。
“糟了……”
逍遙怎么也不會想到他會被發(fā)現(xiàn),這幾天他接連得手,以為尋到了好貨場,難道今天出了什么差錯。這一種旋律婉和的鳴音,音量不大,但憑逍遙的直覺它絕對是警報鈴聲,至少這充滿倉庫的紅色探光會另他心神不寧。粘粘公園果然到處都有頗為奇特的手段,這一點他是承認(rèn)的。
想必這會兒外面一定集結(jié)了不少警察,逍遙暗叫痛快,反倒有些興奮。只是看到自己苦心收集的這一袋美食,左右思慮,多少覺得有些可惜,他轉(zhuǎn)念一想,計從心來,挑了塊空地輕盈蹦去,于是旋起雙臂跳轉(zhuǎn)一圈,居然變作一個穿紅制服裙、戴黃頭巾的女侍。逍遙捋捋自己的女人身材,又摸摸挺起的胸,“咯咯”偷笑。
她隨即找到一只送貨用的輕便手推車,想把大口袋放在車上,卻怎么也提不動袋子,仿佛它重了好多似的,只得蹲下去用肩扛,用被裙子裹住的秀腿往上蹭,好不容易才將它搬上了手推車。
“變成女人,連力氣也變這么小了,真是……”
逍遙嘟嘴擦汗,推起小車,將倉庫門敞開,大搖大擺地出去了。從飲食館的工作間到大賣場,一路暢通無阻,沒有警察的蹤跡,但有一些穿著特殊的制服人員散布在賣場的各個角落,以導(dǎo)購的方式融合在顧客中間,逍遙的目光很銳利,他們就是真正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