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凄厲到極點的呼喚,像一把重錘,瞬間砸碎了南風苦苦支撐的最后一道防線!
連日來被人追殺、擔驚受怕、受盡屈辱的委屈和絕望,還有此刻終于找到一絲渺茫希望的巨大脆弱感,像決堤的洪水,轟然爆發!
“夫人——!”
她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帶著背上沉重的顧西洲,像山崩一樣重重跪倒在冰冷堅硬、閃著金屬光澤的金磚地上!
額頭狠狠撞在地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膝蓋骨感覺要碎了!額頭的冰涼瞬間刺進骨頭里!
但這點痛,跟顧西洲正在飛快流逝的生命比起來,算個屁!
眼淚混著額角流下的血往下淌,她抬起頭,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泣血哀求:
“求夫人救救他!他……他都是為了救我!強行催動了身體里最后一點保命的根基——重瞳本源!現在根基徹底毀了!重瞳……重瞳碎了!生機就要斷了!求求您!求求您賜下圣藥!救救他吧!只有您能救他了!”
柳如煙的身影快得像鬼魅,瞬間撲到了近前。她枯瘦的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滾燙的指尖顫抖著摸上顧西洲冰冷的臉頰。那脈搏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冷!刺骨的冷!
這根本不是活人該有的溫度!像摸著一塊失去靈魂的萬年寒冰!
柳如煙眼中的悲痛瞬間化為滔天的怒火!她猛地抬頭,目光像兩把淬了毒的冰錐,死死釘在南風身上,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尖銳:
“根基毀了?!重瞳碎了?!你說清楚!我的洲兒怎么會變成這樣?!誰干的?!是不是你害的?!”
殿里死一般寂靜,燭火搖曳,把柳如煙單薄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扭曲地映在冰冷的地磚上。
她慢慢低下頭,看著腳下自己奄奄一息的兒子。
那雙曾經讓她驕傲無比、顧盼神飛的重瞳,如今只剩下兩個黑洞洞、不斷流著粘稠黑血的窟窿!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耗盡了顧西洲最后一點力氣,也抽走了柳如煙所有的魂魄。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掐出了血,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心里那塊肉,像是被鈍刀子反復切割、碾碎。
洲兒……娘的洲兒啊……這雙眼睛,曾經比天上的星星還亮啊……現在卻……全黑了……全毀了……是娘對不起你嗎?要是當年……要是當年……不,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吃了!現在只有一條路……哪怕用我的命去換!
她的視線艱難地抬起,落在形容枯槁、滿身塵土血污的南風身上。
這丫頭雖然跪著,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根被狂風吹彎了卻死也不肯斷的蘆葦桿子。
那雙眼睛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念,死死盯著柳如煙,仿佛她是這無邊絕望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柳如煙干裂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嚨里堵著千言萬語,最后卻只擠出一個字,帶著骨髓里透出來的悲涼和一種認命般的沉重:
“藥……”
南風一聽,像抓住了最后的希望,更加急切地哀求,語氣卑微到了塵埃里:
“夫人!求求您!只有您能救他了!我知道您難!我知道宗主那邊……可是少主他等不起??!再拖下去……再拖下去……西洲就真的……真的沒救了!求您開開恩!只要能救他,讓我做什么都行!當牛做馬,萬死不辭!求您了!”
“藥?什么藥?”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雄渾、如同悶雷般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突然從殿外炸響!聲音不大,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震得整個偏殿的空氣都凝固了,連搖曳的燭火都猛地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