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明顯放輕了些,但聽起來還是有點沙啞。
顧西洲靠著一根快散架的爛柱子,懷里死死抱著一把裂了許多縫的舊竹笛。
他那雙曾經讓無數人羨慕的“重瞳”,現在只剩兩個黑窟窿,直愣愣地朝著前面。
他微微側了側臉,像是“看”著南風的方向,啞著嗓子開口:
“辛苦你了,南風。至于褲衩……咳,別提了。”
他摸索著伸出手。
南風趕緊把滾燙的藥碗塞進他冰涼的手里。
他似乎感覺不到燙。
顧西洲二話不說,仰頭就把那碗又濃又黑的藥汁灌了下去。
“噗……咳咳!”
一股能把人苦麻了的味道瞬間在他嘴里炸開,像無數根針在扎,一路燒著嗓子眼往下鉆。
他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硬是沒發出太大聲音,只憋出一聲悶哼。
苦,真苦啊!
比當初被季伯措那老狗打碎丹田、挖掉重瞳還難受!
這苦時時刻刻提醒我,我還像這破廟里的爛木頭一樣,在兌州這鬼地方的爛雨里泡著發霉呢!
柳如煙、季伯措、顧傲天……這些名字我現在一想起來就犯惡心!
十七歲前我是誰?
坤州騰龍宗的天才!
十歲就筑合初期的妖孽!身負重瞳,風光無限!
呸!
全都是假的!顧傲天,那個在我十五歲就消失的家伙,我的父親竟然是宗主夫人養的小白臉!
我娘呢?
她跟季伯措,外人眼里的神仙眷侶?
呵呵,我顧西洲的存在,就是他們華麗袍子上最惡心的一只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