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大呼小叫,也沒有給這一劍添多余的氣勢。
在他手里,最危險的殺伐往往被他處理得最簡潔。
他低聲報出招式的名目,不為昭示,不為裝飾,只為了在心中擰緊那一條最重要的弦:“一劍開天。”
這一劍出去,宇宙像被按了一個看不見的暫停鍵。
秒針不再跳,遠處行星的微光在這一瞬間都像凝住。
太虛劍前端亮起一道極細極細的白,像是將最古老的那條規則從混沌中抽出,輕輕放在眼前。
這一道白輕輕一送,便與母艦的艦首相遇。
轟鳴并沒有來。聲音在真空中本就不可傳,這一劍更把所有可能出現的視覺喧嘩一并抹平。
劍光穿過艦首,穿過主腔,穿過層層甲板,穿過反應堆核心,再穿過艦尾。
所有的能量在接觸到劍意的那一瞬間就失去它們作為“能量”的意義,像是被拆解回最原初的粒子,又像是被丟進某個無底的靜里,徹底消散。
長達十萬公里的龐然艦體從頭到尾被一線貫穿,切口平整,斷面光潔。
沒有“爆”,甚至沒有“火”,只有那條細線從艦體中央淡出,像什么也未曾發生。
下一瞬,重力與慣性各自接手,把這艘曾經代表著一個文明最高工業的鐵城,平靜地分成兩半,然后慢慢飄散。
核心反應堆的曲線在“爆發”的前一個瞬間被一劍切斷,連同向外擴散的連鎖能量一起,被劍意像撫平皺褶那樣輕輕撫平。
那些注定會帶來災厄的漣漪沒有出現,它們在規則到來時安靜地退開,像一群受驚卻被安撫的鳥。
克拉西姆站在王座前,一時間忘了呼吸。
他的復眼里映著那條細線,映著自己的影子在細線的另一邊漸漸遠去。
他的喉嚨里滾出最后一句話,既不像咒罵,也不是哀號,只是一個被撕裂的疑問:“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人……”
沒有答案,宇宙本就不負責回答這類問題。
他的生命信號熄滅,標紅的名字暗下去,母艦的主控艙在幾秒鐘內失去一切意義。
整支艦隊的指揮鏈條被徹底斬斷,殘存的戰艦像被扯斷韁的牲口,在太空里失去了方向,更多的則只是沉默的殘骸,緩慢、無力地打著自轉。
地球上,山呼在最初一瞬如雷轟散,又在下一瞬被紀律與冷靜壓住。
諸葛亮只是點了點頭,輕聲道一句:“好。”然后他繼續把撤離的人群分配回原應當去的地方,把那些因為勝利而過于激動的人按回崗位。
他知道,這不是終點,不該在此時把所有的熱用盡。
他要把這股風攢著,吹向下一處該吹的地方。
完顏青鳥在主控臺前,收攏所有深空監測的原始數據與實況影像,做了三份備份。
她把自己的手從屏上一寸寸收回,才低低吐出一口氣。
她沒有對任何人說“贏了”,她只是把一條極短的消息從暗線遞上去:“殘骸可回收,建議優先標記大型材料與稀有芯片,坐標已附。”
高天之外,陳天放把劍收回。劍意盡斂,袖風不起。
他看著散落的鋼鐵與合金,目光中不見快意,也不見負累。
他習慣在每一次斬決后第一時間復盤,既復盤自己的力,也復盤敵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