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毫無反應。只有掃描波反饋回來的、幾乎是一條直線的虛無數據。
一分鐘,兩分鐘……
就在蕭刻準備調整策略時,主探測器突然捕捉到一絲漣漪。不是電磁信號,也不是引力波,而是一種極其微弱的、近乎幻覺般的“空間褶皺”反饋。這種反饋的模式,與之前暗影主宰撕裂空間逃離時產生的余波,在數學結構上具有驚人的相似性,但更加微弱、更加……“陳舊”。
“不是即時通訊,是預設的‘信標’被激活了。”蕭刻立刻判斷。就像在沙灘上埋下一個觸發裝置,當特定頻率的腳步聲傳來,裝置才會亮起微光。這個“信標”不知埋藏于此多久,直到她的凈化能量波紋掃過,才被喚醒。
她鎖定反饋來源,坐標位于“沉默區”內一個理論上“空無一物”的點。駕駛“探索者”小心地靠近,同時將掃描功率提升到極致。
距離拉近到一萬公里時,新的發現出現了。并非肉眼或常規雷達可見,但在針對暗物質和空間曲率的深度掃描下,一個極其隱蔽的、結構復雜的“殘骸”浮現出來。它更像是一張被揉皺后又被勉強撫平、近乎融入空間本身的“網”,或者一個破損的、自我閉合的“泡”。其材質無法分析,能量特征惰性到近乎不存在,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怪不得常規探測完全失效。
“結構體檢測到微弱的時空固定錨點效應,推測為高強度空間封鎖或維度隔絕技術遺留的‘疤痕’。”艦載AI分析道,“內部檢測到極其微弱的生命反應信號……特征駁雜,與數據庫無匹配,信號強度持續衰減,瀕臨消失。”
什么反應?在這片死寂的、連物質都近乎沒有的區域?
蕭刻的心提了起來。她想起蘇婉關于“情緒病毒”像“記憶寫入”的分析,想起林逸發現的、與眾多消亡文明“末日哀嚎”相似的能量頻譜。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她腦海中成形。
“‘探索者’,釋放三艘高分辨率微型探測器,從不同角度接近結構體表面,嘗試無侵入式掃描內部輪廓。啟動最高級別個體能量防護,準備應對可能的意識沖擊或信息污染。”她冷靜地下達指令,同時,蕭刻之戒和胸口的能量燈都微微亮起,一層無形的精神護盾將她包裹。
微型探測器如同發光的塵埃,緩緩飄向那無形的“疤痕”。它們傳回的數據在蕭刻面前構建出越來越清晰的內部輪廓——那不是一艘飛船殘骸,也不是一個空間站,它的形態更接近一個……不規則的、破碎的“繭”,或者“卵”。其內部結構呈現出令人不安的非幾何形態,仿佛某種生物與非生物、物質與能量混合后凝固的產物。
就在探測器試圖掃描“繭”的核心區域時,異變陡生!
“繭”的表面,那原本死寂的“疤痕”組織,突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漾開一圈無聲的漣漪。一股無法形容的、并非通過聲音傳播的“尖嘯”直接穿透了空間,沖擊在探測器,乃至“探索者”本身的精神感應接收器上!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非標準信息洪流!精神污染過濾系統過載!”警報響起。
蕭刻的眼前,并非通過視覺,而是直接在她意識中,炸開了無數破碎、混亂、絕望至極的畫面與情感碎片:
——鋼鐵叢林般的城市在詭異的紫色光芒中融化,無數機械生命體的意識連接網絡發出最后的、同步的電子哀鳴。
——覆蓋星球的海洋沸騰蒸發,靈能水母龐大的集體意識在干涸中碎裂成億萬份獨立的、無法承受的劇痛。
——由硅基晶體構成的宏偉思維陣列,在無形的侵蝕下逐層灰白、崩解,每一粒沙礫都記錄著智慧熄滅前的冰冷死寂。
痛苦、恐懼、憎恨、徹底的虛無……這些屬于不同種族、不同文明、在毀滅瞬間被凝固的極端負面情感,如同海嘯般沖刷而來。它們不僅僅是記憶的回放,更攜帶著一種“傳染性”,試圖同化、扭曲接觸到它們的任何意識,將其拖入同樣的絕望深淵。
這就是那些消亡文明的“末日哀嚎”!被某種技術強行抽取、固化,并封存于此!這里不是一個陷阱,更像是一個……“絕望能量”的原始“礦井”或者“儲藏罐”!而暗影主宰的“情緒病毒”,很可能就是從這里泄露的、或是他根據這里的“樣本”開發出的劣化復制品!
微型探測器在信息洪流的沖擊下瞬間失靈、損毀。“探索者”的艦體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精神過濾系統冒出電火花。
蕭刻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那些極端負面情緒試圖侵入她的意識。但她一千九百萬年錘煉的心智堡壘并非易于攻破,戒指和能量燈的光芒大盛,如同中流砥柱,在意識海中撐開一片清凈之地。
“這不是攻擊,是泄露……是‘儲藏罐’破損后,內部壓力自然釋放……”蕭刻咬牙抵御著沖擊,同時敏銳地分析著。暗影主宰還沒有能力制造如此規模、如此“純粹”的絕望集合體。他可能是發現了這里,并從中竊取了“原料”和技術。
但此刻,她必須阻止這種毀滅性能量的外泄!這種純粹絕望的擴散,其危害性比暗影主宰的病毒更甚,足以在瞬間污染一個恒星系所有擁有意識的生靈!
“探索者”無法承受太久。蕭刻當機立斷,啟動了緊急協議,將艦船設定為自動撤離到安全距離待命。而她本人,則在銀光包裹中,直接飛出了艦體,以奧特曼的巨大身形,直面那無形的、翻涌著無盡痛苦的“絕望之繭”!
九十米高的銀色巨人出現在絕對黑暗的虛空中,全身的光芒成為這片死寂區域唯一的光源。但此刻,這光芒正被周圍彌漫的無形絕望所侵蝕、壓迫。
蕭刻雙手在胸前交叉,全力催動體內的光能,不是用于攻擊,而是嘗試構建一個巨大的、穩定的“精神隔絕屏障”,如同一個透明的、堅韌的肥皂泡,試圖將那個破損的“繭”重新包裹、封閉起來。她要將泄露的缺口堵上!
然而,絕望能量的“反抗”異常激烈。它們并非擁有智能,而是其存在本身就對“秩序”、“希望”、“存在”有著本能的侵蝕和排斥。蕭刻的屏障不斷被沖擊、被消磨,她感受到的能量消耗速度遠超預期。更麻煩的是,隨著她的能量與絕望能量的直接對抗,更多的、更清晰的、屬于那些消亡文明最后時刻的碎片化信息,如同冰冷的毒刺,不斷試圖鉆進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