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時說:“用不著。我今年都三十五了,那么點兒事早想通了。”
方寧舒很勉強地笑了下,“嗯。也許是我和你爸爸需要,所以才想讓你也需要,但我們確實沒資格再要求你什么。”
“和我說什么資格不資格。”段青時攬住她的肩,帶著她繼續(xù)往前走,“你和我爸在的地方是家,序時是我的責(zé)任,這些我都知道。”
家,責(zé)任。
方寧舒的心情并沒有因此好起來。這些年她和丈夫一直想修復(fù)和段青時之間的親緣關(guān)系,但段青時是真的被傷了心,他所說的想通是每隔兩周的周末回家一次,所有的節(jié)日都會準(zhǔn)備禮物,為序時盡心盡力,但家里為他留的那個房間,從他十三歲之后,他一次也沒有再住過。
家對他來說像是一個需要定時前往的任務(wù)點,十幾年間一直如此。直到某一天,方寧舒在一個段青時不會回家的時間點,在家里看到了他。
他從后備箱里取出個竹簍,里面裝著兩只生命力還很旺盛,不停撲棱翅膀的土雞。看見她了,臉色很臭對她說:“知意到村里去做采訪,買了這個讓我給你們送來。”
家開始變成段青時會不定時前往的任務(wù)點,有時他帶著農(nóng)戶自己種的葡萄,有時是一些手工藝品,又或者是一些外形粗糙但味道很不錯的點心,有時是知意。
知意來的時候家里會特別熱鬧,方寧舒站在三樓的露臺,都能聽到他在一樓客廳里的笑聲。平時不茍言笑對誰都挺嚴肅的段河,在知意面前也完全嚴肅不起來,甚至把珍藏的一套,誰也不讓碰的茶具送給了他。
段青時看著鐘知意時的目光總是溫柔的,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方寧舒就知道他的生活里出現(xiàn)了一個能給他安慰的人。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她和段河都不會再要求段青時更多,可從兩年前開始,知意就再也沒來過家里了,段青時也很少回來,就連兩周一次都很難做到。
方寧舒問:“你不想聊這些,我們來聊聊知意吧,可以嗎?”
段青時沒說話,方寧舒當(dāng)他是默認,繼續(xù)說:“昨天我去參加酒會,遇見了知意媽媽。聊天的時候她說起上周知意喝多了,是你送他回去的。上周我去看你,你的狀態(tài)很不好,是因為他嗎?”
段青時很快回答:“不是。”
“我想不出還有其他的事情會讓你變成這樣。你從序時退出來,和你爸爸聯(lián)手唱的這出戲到了收尾的時候,家里也一切都好,不是因為知意還能是因為什么?”
段青時皺了皺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的壞的都是我自己的事,別把它們隨便安在鐘知意頭上。”
方寧舒停頓了下,有些無奈地說:“我沒想提你在醫(yī)院躺了四個月這件事。”
“現(xiàn)在提了。”
段青時很明顯地掛了臉,方寧舒只能作罷。
兩人一路沉默地從陵園走出去,太陽出來了,周圍的一切都被陽光照得很亮,空氣炙熱,樹上的葉片兒都打著卷兒,可段青時潮濕的心情卻很難被曬干。
到了家門口,方寧舒下了車,見段青時要走,試著留了留他,“在家里吃午飯吧,你爸爸一會兒就回來了。”
段青時本來想說不了,但方寧舒臉上的表情太小心翼翼了,他還是點了點頭,把車開進了車庫。
方寧舒讓阿姨準(zhǔn)備了一些茶點,段青時在沙發(fā)上坐下,拿起手機給喬敏行發(fā)了條信息:在做什么?
喬敏行:收拾行李,被流放到寧古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