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去了。嗯,現場處理干凈。”
聽內容不像是什么好事,鐘知意想問又不敢問,等段青時打完電話,他說:“哥,我睡不著。”
“還沒開始睡哪來的睡不著?”
鐘知意說:“讓你嚇得睡不著。不是說去兩三個小時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段青時在路上走到一半,等紅燈時他突然想明白,親自去處理張霖喬,要看著加害者痛苦難當,為的不是鐘知意,而是他自己。可他的心情和鐘知意獨自躺在病床上忍耐疼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中途折返,帶著一點擔憂和焦灼推開病房門,只看到鐘知意留給他的那張早已失去溫度的空床。
“你想走就走,我想回來就回來。”
鐘知意來回試探了兩句,但并未發現段青時有任何異常。從中午段青時到病房開始延續到現在的怒火,更多的應該還是來自于他受傷這件事本身。
誠實的隱瞞會比欺騙好一些嗎?似乎是要好一些的。
鐘知意生理與心理的感受完全切割成兩個部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段青時身上時,疼痛和不適就變得遙遠,他松懈下來,對于疼痛的感知就來勢洶洶,即使他吃了藥,也很久才睡著。
半夜突然驚醒,他盯著天花板上吸頂燈的模糊輪廓看了幾秒,慢慢轉向陪護床。
段青時依舊背對著他坐在床邊,略抬著頭,似乎在看窗外的月亮。
很輕很柔的月光落在段青時寬闊的肩背上,鐘知意卻無端地覺得那片碎光似有重量,將他的肩背壓低了幾分。
在一聲很輕的嘆息中,鐘知意閉上眼睛,溫熱的液體順著眼尾很快洇入了被褥間。
鐘知意一晚上都沒再睡著。
“裝睡呢是不?”
鐘知意睜開眼,又很不愿意接受現實般地閉上了,“你回來干啥啊?”
“還管上你姐我了。”
鐘苒予一下飛機奔著醫院就來了,看他臉色蒼白地躺在那兒,嚴厲的話就說不出口,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鼻尖,“再讓我接到家里電話說你躺醫院來了你試試。”說完,她調轉槍口對準段青時,“我走之前你怎么答應我的?”
段青時皺了下眉沒說話,鐘知意先不干了,“你說他干啥呀?這跟他有啥關系?”
鐘苒予瞥了鐘知意一眼,鐘知意讓他姐這個眼神嚇得說話的聲音都小了點,“你說他就是說我,說得我傷口疼,你快回家吧!”
鐘苒予將長發隨意挽在腦后,看著就是準備戰斗了,鐘知意立刻齜著牙沖他姐討好地笑了笑,“我受著傷呢,等我傷好了再揍我吧。”
“誰要揍你?”她沖段青時抬了抬下巴,“你出來。”
“他不出去。”鐘知意說,“你要跟他說什么我不能聽啊?”
段青時跟著鐘苒予往外走,還沒走出去兩步,鐘知意就躺床上喊:“我疼疼疼疼疼……”